我打開了牢房的燈,“好久不見,東先生,你的判決下來了。”
比起京都校,東京校的禁閉室亮堂多了。
所以正合適打開天窗說亮話,畢竟,我是個人道主義的陣法研究者——我告訴他,“是死刑,明天執行。”
東慎一郎眼中,東京校全員惡人,所以他早已經對我們不抱指望,也不看向我。
主導此案偵破與交付的我無疑是劊子手,劊子手常常給犯人送來斷頭飯,我另一隻手正提著東夫人做的便當,“令慈托我們帶來的。”我將便當打開,推了過去。
東慎一郎沒有看便當,他看向五條悟,“是你會殺我嗎?”
五條悟不回避地看向他:“在你眼裏,是不是我,是有區別的?”
我想過一個少年犯,會在臨終前說出什麼,一切最壞的揣測,我都做過了,但是哪怕我害怕,我也隻能將五條悟帶來:因為我答應過他的,他應當長大了。
或許他確實也應該見到一些毫無拯救必要的靈魂,去認知一些真正的殺人者,才能將自己與他們割裂開,區分這些真正的惡魔。人的生命永遠不會放在天平上被計量。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東慎一郎說:“你沒殺過人嗎?那種感覺很自由:從持續的強迫性的憎惡中解放出來的平和,光想一想就讓人覺得興奮——”
“自由?”五條悟說,“殺人是自由的話,你想表達的是,問我會不會自由?”完全無視掉令人膽寒的旁逸斜出,五條悟有種把話題又岔回原點的天賦技能。東慎一郎還沒來得及說話,五條悟說,“我現在就有提前處死你的自由。”
五條悟沒生氣,他隻是陳述對方邏輯的漏洞,然而在東慎一郎眼裏,對方惱火了而他大獲全勝。幾乎所有反社會人格都有這種無法察覺他人心情的特性,他們隻會把自己預設的思想感情填充進對方的腦海裏,並且不接受反駁。
東慎一郎帶著那種摔碎瓷器的興奮開口:“隻要殺死或者傷害別人:那種痛苦就會轉移,強迫的教育,壓抑的環境,透明的長男……”
五條悟打斷他,“你也殺過動物。”是肯定句。
從小學起,社工就曾經警告過東夫人,她的兒子精神狀態不穩定,應當休學,但是在日本,倘若沒有好的小學經曆,就無法進入好的初中,就無法……直到整個生命都毀掉。為了讓長子受到好的教育,也為其他的孩子做一個表率,東夫人置若罔聞了。從那開始,東慎一郎就一直虐殺動物。
東慎一郎說,殺人比殺動物可爽多了,每次殺人的時候他都興奮到射……
五條悟側了側頭,“那你踩死過螞蟻嗎?”
少年犯繪聲繪色地描繪了小時候撕毀蝴蝶的壯舉,他或許也會興奮地踩殺螞蟻,五條悟卻摸了摸後腦勺。他不再問了,男孩子站起身把位置讓給我,“我搞明白了。師匠,之前是我搞錯了。”
對於獲得力量的“詛咒師”,殺死人比殺死動物更能令他們感受到支配的權威,殺死動物又總好過踩死螞蟻或者撕毀紙張。
五條悟好像想對我說一下自己的收獲。
但是如窺密境的激動促使犯人忘記了此前的冷遇,興奮地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師匠?這個女人不是你媽媽啊?”小悟抬頭看了他一眼,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很容易恐懼,東慎一郎繼續說,“你想著她擼°過沒有?”
東京校的禁閉室雖然做得亮堂,布置卻和京都那邊如出一轍,為了應對明天的檢查,刑具與水箱都裝填完畢,我沒來得及阻止五條悟抓起他的頭,直接摁進了水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