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秀才快速地進了屋,她還不忘囑咐女兒:“紮!對付這樣賴皮賴臉黑心的東西就要多紮幾下……要不他不長記性!”
女兒雖然學的是救病治人的醫術,但施毒的本事也妙絕天下,蘇夏至與閔嵐笙並不擔心她真的被人占了便宜去。
既然薑暖帶了話,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在說:年輕人的事情就讓年輕人去解決吧……蘇夏至自然得給她這個麵子。
不過,她也認同薑暖的話:年輕人的事情確實就要年輕人自己解決!作為長輩的他們攙和……
父母的房門關上,院子裏隻剩了一對兒需要解決問題的年輕人。
一一一腳踢開絆在腳邊的盛著幾棵花草的托盤,她起身進了書房。
艱難地挪動了身子,岑墨費力的站了起來,望著書房門口不高的幾節台階重重地歎了口氣,還是咬牙走了過去:“一一,我胳膊沒有知覺了,動不了。”
她就在眼前,這是他暗自窺視了幾乎十年的女子。
是的,他一直在暗處,用她察覺不到的方式觀察著她的一切……
這不僅僅是因為母後與她的母親是不為外人所知的至交好友,所以他們的聯姻也許對兩家都是件好事情,更主要的是:他喜歡她!
從意識到這點開始,從來都不知道煩惱的岑墨便有了煩惱。
他刻意的製造各種機會與她在根本不可能相遇的地方偶遇,想以此來提醒她:你看,我已經注意到你了,而你是不是也要有所表示呢?
幾次偶遇下來,岑墨發現,這樣的接觸對於閔壹壹來說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她依舊待他彬彬有禮客客氣氣,那溫婉客套表情怎麼看怎麼讓他生氣!
太見外了!難道她就不會撲在自己懷裏撒撒嬌嗎?
那時候他想,也許是她年歲太小了,還不解風情吧……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錯誤的!
她不是不解風情,隻是不願意對他解了風情而已。
痛定思痛,岑墨想起了父皇的話:遇到自己喜歡的女人,一定要不擇手段地娶回來,而後傾盡所有去寵愛她,讓她永生永世都沉溺在你的感情裏,再不會離開……
一一,我會是天下那個最寵愛你的人!
岑墨在心裏這樣說道。
“這是輕的。”一一點燃了放在窗前的蠟燭,走到門前關了房門:“小懲大誡,殿下雖然功夫不錯,但我的毒針也說的過去,我隻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在發生。”
“一一,你關了房門。”他因為血行受阻筋脈不通,臉色非常難看,但此時卻帶著一抹詭異的緋紅:“這裏就是你我了……”
強撐著的身子不管不顧的朝著她倒了下去,岑墨輕輕的闔上了眼睛:“今天隻是個開始,我早就想摸摸你抱抱你了……”
猝不及防地,他頎長的身子朝著自己倒了下來,閔壹壹隻能伸手去接,於是身子軟軟的他便如意的倒在了她的懷裏。
“一一身上的藥香真好聞。”他吸了口氣,鼻尖滿是她脖頸上的味道,這帶著清淡苦味的藥香一定是她多年來鼓搗各種草藥才染上的味道,好聞極了,直讓他沉迷。
“我才說了話都白說了是吧?”身為大夫,閔壹壹接觸的人很多,便是與青年男子如此單獨相處著,她也能做到心靜如水。
見他不停地伸著鼻子在自己身上聞來聞去,她忽然想到了小時候家裏的養的那條大黑狗,心神一陣恍惚,她伸臂抱住了他:“貓小白……不要鬧了……”
“嗯?貓小白?”他睜開眼,望著她,清楚地看見她的眼睛濕潤了。
偷偷的觀察了她那麼多年,他當然知道她口中的貓小白是什麼。隻是纏在他腰上的手臂竟擁得那麼緊,似乎唯恐自己掙脫一般。
岑墨心裏酸酸的難受,他在嫉妒一條狗了……
“一一,給我把手臂醫好吧,我知道到了明早我的手臂就會無藥自愈,可我現在就想抱著你。”
“我這性子實在不適合做你的太子妃。”既然回避不了,閔壹壹決定正式的與他談一談。
“我隨意慣了,最受不得約束,你看,我說的夠坦誠吧?你是太子,你肩上的責任我隻要想想都會覺得透不過氣來,那不僅僅是榮耀更是責任,而我,僅有的誌向不過就是做個好大夫罷了……”
“適不適合做我的太子妃,這個要我說了才算。”岑墨的眼睛大而清澈,讓人隻要看了便會沉淪在他看似無辜的眼神裏……
閔壹壹知道,那不過是他的表象而已。
身為一國儲君,作為將來的帝王,單純善良並不是他必須具備的生存品質。
於是她別開了眼,不讓自己多看他。
“你想做好大夫,那就先醫好我把,讓我這個為你害了相思的病患能有力氣去抱著你可好?”
閔壹壹吃驚的扭頭,對上的眼神依舊是清澈的,清澈得毫不掩飾他對她的愛意……
這樣的話算是情話了吧?從來沒有男子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呢……
而她好像並不排斥……
醜時的時候,他的手臂果然無藥自愈。
看來,他的身體比她想象的還要好。
兩個人枯坐在書房裏,一坐就是大半夜,岑墨在發覺自己的指尖有了知覺以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站了起來,走到閔壹壹的身邊抱住了她:“你若還想對我施毒盡管施,我是一定要抱著我的女人的。”
天亮之前,岑墨悄無聲息地離去,行動如常。
下午的時候,太子府那個一張嘴先帶笑的管家再次登了門,送來一隻挺大的盒子,說是太子爺付給閔小姐的診金。
蘇夏至狐疑的盯著那隻大箱子看了半天,還是到後院叫了正在睡覺的一一起來:“說是給你的診金,娘不能打開。”
“診金?這麼大的箱子?”一一睡得稀裏糊塗,打著哈欠掀開了那上麵扣得並不嚴實的蓋子,一隻皮毛油黑的小狗馬上扒著盒子站了起來,口中吱吱叫著,眼巴巴地望著外麵的兩個女人。
“貓小白!”母女兩個異口同聲地叫出了聲……
……
數月之後的一天深夜,太子殿下再次登了閔家的門。管家笑眯眯地隻說是找閔大夫看病。
蘇夏至冷眼看著他手腳麻利地自己走到了院子裏還不時地東張西望著,倒是不像有上次的症狀,於是她冷笑出聲:“還真是賴上我家一一了,請問殿下,您這次是那隻胳膊動不了了?”
岑墨一揚眉,優哉遊哉地走到她的麵前,伸手一指自己黑漆漆的唇瓣並張嘴吐出了同樣烏黑的舌頭。
我艸!好像明白了什麼的蘇夏至腦袋嗡地一下大了……
如此又過了數月,月黑風高之夜,太子殿下居然被幾個人抬進了閔家,依舊隻是找閔大夫看病。
蘇夏至彎腰將橫在書房臥榻之上的他好好地看過一遍之後小聲問道:“傻小子,你又對我家一一做什麼了?”
“嘿嘿……嘿嘿……”岑墨渾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已經沒有一處可以活動,他隻得對著蘇夏至意義不明地笑了幾聲……
如此鬧了幾遭之後,蘇夏至把出來巡視鋪子的薑暖堵在了路上:“你家那個蠢小子還準備折騰多久?老子都快煩死了!現在一到晚上就怕有人敲門!”
薑暖先是捂著嘴笑了片刻才歎著氣說道:“你都說了,我養的兒子蠢呐,那日都將一一騙進了屋子,最後還不是被一一給紮的動彈不得?”
“你看,你家一一厲害啊,她使的藥連我家阿溫也不敢輕易去解,隻說要下藥差了半分,肉肉的身子就廢了……”
“再怎麼說他的身子也不是鐵打的,我這當娘的心疼兒子也不敢找你說呢,你就看在肉肉一片癡情的分子上,替他說句好話吧,女婿能抵半個兒,我這樣的婆婆疼媳婦半點不摻假,一一嫁進了我家,你還怕她受了委屈?”
“你就扯淡吧!還好意思說這些?你自己還不是年年過節都嫌頭上頂著的那個大西瓜沉麼!”
“唉!”話說到這個份上,薑暖還是歎了口氣:“也正是為了這個,我才更看重一一。”
“醫者父母心,這孩子心胸豁達慈悲,她又跟著萬姑姑走了很多的地方,自然更懂得百信的辛苦,有她這樣的媳婦去接掌鳳印我才能放心啊。”
大高帽子又不花銀子,皇後娘娘不吝惜多送幾頂給蘇夏至。
蘇夏至在聽著這些話受用的同時,道理也是明白的。
思想向後,又與閔嵐笙商量了幾次,夫妻倆個終於想通,兒孫自有兒孫福,有多大的能耐便有多大的責任,女兒的婚事就由著她自己的心吧。
十八歲,在被岑墨死纏爛打幾年之後,閔壹壹點頭應允了這門婚事。
岑墨狂喜之下得意忘形,將一一撲倒在床上非要看看她裏衣的帶子係的端不端正!
一一閃避不開,身上藏得多處毒針雖然都在,可她再也舍不得紮在他身上,此時岑墨笑得帶了淚:“終是讓我等到了這一天……”
一一伸手撫上他如花的容顏看了良久,抬頭吻上了他的唇:“蠢東西,你功夫那麼好,明明都是能躲開我的毒針的,非要我心疼了才罷休……”
……
大梁昭帝二十六年,太次岑墨大婚,迎娶戶部侍郎之女閔壹壹為太子妃。
十五年後昭帝禪位,太子岑墨登基稱帝,冊封太子妃閔壹壹為後。
史書記載,閔皇後敬上小心恭謹,馭下寬厚平和,深諳百姓疾苦,妙手仁心,岐黃之術高絕,救人無數,受萬民敬仰!
……
“今年守誠和安逸不來過節,覺著家裏冷清了不少。”推開窗子,蘇夏至趴在窗前的桌子上往外看著漫天飄落的雪花發牢騷。
書案的正提筆寫著什麼的閔嵐笙頭也不抬地說道:“關上窗吧,娘子小心著了涼。”
臘月的時候收到了小廝的來信,說入秋的時候安逸染了風寒,拖了幾天沒有吃藥,竟引得舊疾發了,每日咳嗽不止,為免顛簸,今年的春節他們就不來帝都了。
嬌嬌帶著孩子們隨著陳冠西回了平縣,而一一又隻能到了初二才能回娘家,安家那對兒公鴛鴦再不來,蘇夏至隻覺得意興闌珊,連準備過年的東西都沒了往年的興致。
關了窗,她搓了搓有些發涼的手回頭看見秀才又不言不語的寫個沒完,蘇夏至歎了口氣走到他的身後,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按了起來:“你最近怎麼忙成這樣,回家也不得閑,眼睛受得了嗎?”
閔嵐笙抬頭,閉上眼睛享受著娘子的揉搓,隻幾下就覺得僵直的脖頸舒服了不少。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掌,將她拉倒身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吟吟地望著她:“請坐。”
“德行!”望著沒有閂好的兩扇門板,蘇夏至心驚肉跳地坐了下去,抬手就摟住了他的脖子:“若是被兒子撞見,一定會笑話咱倆老不正經。”
“哼!”閔嵐笙不以為意地輕哼一聲,低頭在娘子的發間吻了一下才開口說道:“他還沒有那個膽子!”
“年年下棋是要走火入魔了,自從渭國的國師來了以後,年年就不著家了,天天粘著人家下棋,唉……”
“這不是有為夫陪著你嗎,娘子怎麼還不知足?”閔嵐笙把書案旁的折子往裏麵推了推,才對著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