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願我如星君如月(終章完結)(1 / 3)

女兒睡到自然醒,然後才磨磨蹭蹭穿衣吃早飯,也不見精心打扮,隻換了件她平時最喜歡的碧色衫子就出了門,中午趕在飯口前又風風火火地回了家,唯恐動作慢了就吃不上家裏的飯似的。

蘇夏至端著飯碗察言觀色,隻看明白了一點:阿暖這二兒子是夠二!連頓飯都不知道請女孩子吃,還想娶我家一一?活該二十多歲了還打光棍……

一一麵色如水,看不出任何異樣,隻像往常一樣與嬌嬌和年年說笑著,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這倒是讓蘇夏至放了心。

她雖熱和薑暖姐弟交好,閔嵐笙也算是朝中重臣,可真要是讓女兒嫁進帝王家去做兒媳,他夫妻兩個倒是意見一致:不願意!

作為父母,蘇夏至和閔嵐笙更願意他們的女兒能夠過的輕鬆些。

一一去了趟太子府,似乎與薑暖家的那位如花美貌兒子並未擦出什麼愛的火花來,這原本就在蘇夏至意料之中,因此一家人誰都沒把這事當事,該吃吃,該喝喝,其樂融融。

到了晚上,夜深人靜,蘇夏至與閔嵐笙洗漱完畢上了床,正是似睡非睡的時候,外麵的院門被輕輕地敲響了。

起初蘇夏至並未在意,及至聽出那敲門聲連綿不絕,大有不開門就在外麵一直敲下去的意思之後,夫妻兩個同時起了身,互相望了一眼:“這麼夜了,難道是阿溫和他娘子回來了?”

閔嵐笙低聲說道。

“不可能。”蘇夏至探了身子就往床邊上爬,下了地,摸著黑拿起衣架上的外衫套上,一邊係著帶子一邊說道:“那兩口子,都有做賊的潛質,咱家的門對他們就是擺設,隨時回來都是翻牆的!”

閔嵐笙也下了地,先點燃了油燈,一回頭見娘子已經風風火火地走到了門口,他忙手疾眼快的攔住了她:“足衣未穿,頭發也未綰,娘子就這麼出去?”

“……”蘇夏至張了張嘴,還沒等說話,人已經被秀才拉著到了椅子邊,他把她按著坐下,食指靈巧地將她身後的秀發攏在一起,盤了個最簡單的髻子,連簪子都沒用,隻把發尾掖進了發髻的根部固定住,倒是省事。

蘇夏至彎腰提上繡鞋,又把襯褲往下拽拽:“成了,都擋嚴實了,我能出去了嗎?”

“哼!”閔嵐笙輕哼一聲,後退一步徑自反身去穿衣。

房門打開,蘇夏至,朦朦朧朧地看見院門處小武正隔著門板與門外的人說著話,西廂房門邊,顏夕穿得整齊,手裏提著一盞燈籠往門口探頭探腦地觀望。

“誰啊?”蘇夏至輕聲問道。

“不知道。”見夫人也被吵醒,顏夕趕緊回道。

“說是病患,得了急症,來求咱們三小姐救治的!”小武問清了情況,對著站在正屋門口的蘇夏至說道。

“找一一的?”女兒學醫,並小有所成,這在帝都官宦之家裏並不是什麼秘密,有點頭臉的人都知道萬太後收了個弟子,並將自己的一身醫術傾囊相受,這個弟子便是閔大人家正兒八經的嫡小姐!

因此此時有人能找上門來求醫也是尋常的事情。

“娘子還是去問問一一接不接診吧,既然人家找到了咱家裏,治不治的總要趕緊給他們個話,不要給病人耽誤了。”閔嵐笙緩步而出,負手立在蘇夏至身邊,淡淡地說道。

“好,我到後院問問閨女去。”

“爹,娘,我這就去看看。”穿戴齊整的一一從後院快步走了出來,顯見是還未曾歇息。

小武見一一走到跟前,忙轉身將院門打開,誰知兩扇門板才開了一條縫兒,門外的人就湧了進來,一下把門口的小武擠到了一邊,小武急了眼,一擼袖子,一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已經笑容可掬地對著他拱手致了歉:“哎呀,真是對不住!家主身子不適,我們也是著急,老弟您多多包涵吧!”

“……”抬手不打笑臉人,小武原本脾氣就好,人家歲數大過自己,再對著自己抱拳作揖的,他反倒沒了話。

一一一見那管家,兩條秀氣的眉毛便挑了起來,她往後走了幾步,來到紫藤花架下四平八穩的坐了下去,眼睛直視著自家的門口。

“嗯?”蘇夏至心裏一動,也走到紫藤花下坐了,擎等著看戲。

幾個下人打扮的男子魚貫而入,手裏俱都捧著東西,也不多話,走到一一身邊彎腰施禮,放下手裏的東西就走,不一刻,蘇夏至就看見自己麵前擺了一地的托盤,上麵的東西模模糊糊,在夜色裏有些看不清。

“顏夕。”聽見夫人的叫聲,顏夕提著燈籠走了過來,接著燈籠的光亮蘇夏至凝神一看,蹙眉道:“這都是什麼啊?弄些爛菜葉子送咱家來幹嘛?”

“回閔夫人話。”笑容可掬的中年管事,又笑著走到蘇夏至身邊躬身行禮道:“這些確實不是蔬菜,而是萬歲爺多年辛苦栽培的花草。”

“花草?”蘇夏至聽了他的話不禁又往地上的東西看去,片刻之後她嘻嘻哈哈地笑道:“萬歲爺的辛苦果然沒有白費,這些花草養的不錯,都死啦!”

“……”閔嵐笙麵無表情也往地上看了看,倒是也明白了幾分。

“不是有病患嗎?怎麼不見將病患請進來?”他平和地開了口。

“一一姑娘不開口,我家主人可不敢進來呢。”那管家明明是在與身為二品大員的閔嵐笙說話,眼睛卻一直落在不言不語的閔壹壹身上,似乎真怕了她一般。

“不敢進來?那就是沒病!深更半夜的,我家人還要歇息,沒事你們就請回吧!”一一板著臉起身,掉頭就往後院走。

“一一,我真的病啦!”瞪開扶著自己的侍童,岑墨艱難地一步步地走進了院子,先對著閔嵐笙點點頭:“閔大人。”

“太子殿下。”閔嵐笙神色不變地對棍子一樣走過來的岑墨拱拱手:“您這是?”

“那些花草都是一一剪的,我見她走的匆忙,特意給送到了府上……”岑墨臉色蒼白,似乎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殿下就是太客氣了,送點東西還親自來一趟,真是……”蘇夏至笑吟吟滴起了身,走到岑墨的身邊,上一眼下一眼前前後後地細細地看著,並對著站在院子裏的人揮揮手:“太子有病,見不得人,你們都回屋吧!”

回手打發走了顏夕小武,她對著身材高挑的岑墨點點頭:“長得挺漂亮!”

岑墨一直白著的臉馬上一片暈紅,他兩眼爍爍地望著閔壹壹說道:“我也這麼覺得……”

“臉皮真厚!”蘇夏至搖搖頭走到閔嵐笙身邊,對著一一說道:“他不是有病嗎,趕緊給他治,治好了趕緊讓他走人。大晚上的步搖耽誤了殿下休息。”

“是。”一一規規矩矩地應道。

“別!”岑墨急赤白臉地往前走了一步,因為兩條腿還軟的像麵條,他這隻一動作身子就晃悠了一下:“閔大人,您看看,本宮身上是被一一紮的,直到晚間才能動彈,您說,我不找她找誰去?”

“殿下這話下官有些不明白,好好的,小女怎麼會就傷了殿下呢?”

自己女兒的性子自己清楚,閔嵐笙當然明白一一是決不會隨意出手傷人的。

“誰知道呢……”岑墨對著閔壹壹愁眉苦臉地說道:“一一,我到底做了什麼,惹得你生這麼大的氣?當著閔大人和閔夫人,你能不能對我說清楚呢?”

說清楚?

怎麼說?

當著爹娘的麵說他對自己又摟又抱的?

這麼不嫌寒磣的話她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見閔壹壹隻是沉默不語,岑墨心裏暗笑:說不出來吧?你一個女子自然不好當著父母的麵說我們曾近親熱過……

可閔大人和你母親都是聰明人,你越是不說他們才會往這上麵想啊……

傻一一……嗬嗬……

“嗷——我明白了,原來是訛上我閨女了!”胡攪蠻纏的事情,秀才怎麼能與他這樣身份的人計較?一一又是個女孩子,臉皮自然也沒有太子厚,蘇夏至自覺地接了口:“我倒要問問你娘,訛人的事兒她到底管不管。”

“你不是有那個跑的快的侍衛嗎?”

“有的。”跑的快的侍衛?她說的應該是影衛吧?岑墨不敢得罪未來的嶽母大人,盡管身子麻痹的不怎麼聽使喚,他還是趕緊點頭。

“派個人,幫我給皇後娘娘傳個信,就說太子殿下病了,非要我家一一給診治,看她這個當娘怎麼辦……”

“去吧。”岑墨點點頭,暗處一道風聲掠過,一名暗影疾馳離去。

“殿下,請書房裏坐吧。”娘子是女子,可以與小輩胡攪蠻纏,閔嵐笙卻不能。

他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才記起書房裏還沒有點燈。

岑墨往黑漆漆的書房裏望了望,心裏有些發毛。他擺擺手,隨即朝著紫藤花下的石凳走去:“本宮就在這裏坐坐吧。”

垂著兩條手臂,他走一步搖一下,麵上的表情極為痛苦,似乎是費勁了全身的力氣才走到了桌邊,然後直挺挺地做了下去!

蘇夏至看得直撇嘴,隻覺得那孩子的屁股估計是給摔成了幾半。

一一托著下巴看著他的動作,若有所思地說道:“你一定是請人解過了,用的藥方能給我看看嗎?否則最快也要十二個時辰後你才能行走的。”

“我從小就會吃一些避毒的丹藥,時日久了,尋常的毒藥對我是沒有作用的,便是中了一一的獨門藥物,我也會比常人恢複的快些,更何況……”

他水汪汪的眼睛脈脈含情的瞟了她一眼,輕聲說道:“跟何況,一一並沒有想要了我的性命,用的毒自然就更少。”

對於他的自動多情,閔壹壹不為所動,她沉著臉再次問道:“誰給你結的毒?”

“是……”見瞎話敗露,岑墨眼睛望向蘇夏至:“是我舅舅,他說,這是我們小孩子之間的事,不許我說出來,怕……得罪你母親……”

“我就說麼……”閔壹壹點點頭,對著岑墨說道:“把手放在桌子上。”

“啊?一一你要給我解毒嗎?那真是太好了,今兒我隻抱了你一下,你就這麼狠……”

艸!還真是占老子閨女的便宜啊!

在一旁看熱鬧的蘇夏至聽得火起,冷冰冰地問道:“丫頭,你用什麼紮的?給娘也用用……”

“好!”覺察到母親的話讓岑墨身子一顫,一一抿唇一笑,低著頭細心地診起脈來……

“原來是這樣……”片刻之後,她收了手,對著母親說道:“薑溫舅舅這藥用的妙,那天我見了他,還要請教一二。”

“……”原來她給自己診脈隻是為了要確定自己的脈象?岑墨心裏一陣委屈,心道:我再忍忍!畢竟還沒有娶進門……這麼狠心的娘子以後可是要好好的調教!怎麼就不知道心疼我呢……

“稟殿下。”夜色裏,一絲尖細的聲音傳來,明顯是捏了嗓子在說話。

“你對閔夫人說吧。”岑墨揮揮手道。

“是。”那聲音應了,接著說道:“皇後娘娘說她已經睡著了,這些小事就讓閔夫人您看著辦,還說,殿下既然認準了名醫,就一定要好好醫治,病不好就先住在她家裏……”

說著話,一大包東西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到蘇夏至的麵前:“這是娘娘吩咐給您帶的鋪蓋。”

我勒個擦的!果然是什麼娘養什麼樣的兒子!這娘倆居然是真賴在一塊去了……

蘇夏至盯著腳邊的那個大包袱看了看,她忽然說道:“秀才,咱們也別夢遊了,既然皇後娘娘睡著了都能這麼明白,那我們也還是接著睡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