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鄰(2 / 3)

這時買藥的兩個人也回來了,張豐問他們吃過沒有,年輕的學徒紅了臉,土醫則毫不猶豫地說沒吃,說東家讓買藥的錢,不敢私自做別的用途。張豐點點頭讓他們去熬藥,旁邊便有人遞上兩個餅子。

買吃食的人是數著人頭買的餅子,其中並沒有朱挽和張豐的份,他倆一人拿了一個後便少了兩個,這兩個餅子是別人勻出來的。

張豐和朱挽再次商議了一會兒,便帶上那些入選的人家一起來到早已無人的粥棚。粥棚僅有三麵竹籬做成的牆,可他們需要一個比較隱蔽的空間,隻能再搭一麵人牆。

人牆搭好之後,張豐站在門口,讓那位莊頭帶人把那幫難民趕遠些,然後讓他們一家家地到棚裏去接受考問。

考問?嗬嗬,朱挽這麼一個隻會殺人和打獵的人,能考較出什麼名堂來?不過是坐在人牆後麵按人頭發錢罷了!

無論男女老少,每人二十個銅錢,讓他們自行過江,到一個叫洞庭谿的地方等著。至於去不去,那就隨他們的便了,不過這話朱挽並沒明說,隻囑咐他們財莫露白,免得被人搶了去,不過這個道理顯然並不需要囑咐,張豐親眼看見很多人領完錢出去的時候故意黑著一張臉,做出沮喪的樣子,並低聲提醒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三四百名難民,不過百十戶人家,再除掉二十九戶自己人,也就**十戶,半個多時辰就全打發了。

最後才是應聘田莊管事的四個人,朱挽給三戶人家都發了錢,唯獨沒給那位管家,但別人都被打發走了,他卻被留了下來。

“現在就剩下那些病得不能動的了,你想好怎麼安置沒有?”張豐蹲到地上問朱挽。

朱挽連忙讓出自己的坐位——空灶前的一塊石頭——讓張豐坐下,蹲在她對麵問道:“累了吧?”張豐彎了彎眼睛說:“不累,你就說那些病人怎麼辦吧。”

“好辦,留下些錢,讓秦爭照看著,過段時間再帶過去。”

“秦爭?”秦爭就是那對異性兄弟中的弟弟,張豐不明白朱挽為什麼會想到他。

“秦爭身強力壯,護住那些錢不成問題,這人有情有義,應該不會丟下病人不管卷款私逃,而且他的義兄也病得不輕,沒法跟著走,他義兄不走他肯定也不會走,留下來豈不正好?”朱挽說完站起身來,“你歇一會兒,我過去看看,安排一下,然後咱們回趟市集,就趕緊過江。”

“秦爭一個人怕照顧不過來吧?”張豐說。

“那就多留兩個人幫他。”朱挽點了兩個單身男女,問了一下,這兩個也同意留下,他便轉身對管家說:“你帶著這些人往碼頭去,我和娘子隨後就到。”說完便帶著那兩個單身男女走出粥棚,隨後這邊也扶老攜幼地離去。

張豐鬆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餓了。

不久,朱挽便回來了,兩人到市集匆匆吃了一頓飯,買了一頭驢,一匹馬,又買了兩口袋幹糧放在驢背上,便急忙趕到碼頭,包了兩條船帶人過江,直奔武陵。

春分將至,春播便是迫在眉睫,朱挽和張豐卻不見人影,張裕既擔心兩人的安危,又擔心誤了農時,心裏著急,麵上便顯出急躁來,忱悛心裏也不平靜,於是便帶上張裕和僅剩的兩個仆人,到市集去買種子,這樣等張豐回來的時候,就可以少耽誤一天,早些動身回山裏去。

沈悛從秦國出走,因為行裝簡單,仆從又少,一看就是沒個什麼家底的,而他本身又氣度不凡,也不像個好欺負的,所以一路上倒是沒遇到什麼麻煩,所到之處,倒是經常受到兩國地方官員及當地士子的款待,畢竟太學助教這個身份,還是挺受人尊敬的。

隻是這一路下來,他那點微薄的積蓄卻被徹底花光了,來到武陵後,便不得不去拜訪郡學學正謀求一個博士的位置,他雖然是屈就,然而學正卻不願手下有這麼一個資曆和才學都遠勝自己的人,把自己的光彩全都遮去,因此百般托辭,就是不肯用他。沈悛謀不到差使,數月來全靠曲當隨身物品,及兩個仆人出賣勞力維持生活,幸虧郡守借給他一個小院居住,否則他的日子更難過。

因此見到張豐之後,沈悛異常欣喜,知道又那麼個地方可以隨便耕種,且有張豐作伴,他便打定主意帶著兩個仆人去做農夫。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大概隻能靠仆人養活——這倒沒什麼,可是種田也是需要本錢的,起碼種子、農具要買吧?收獲之前這段這幾個月的口糧要買吧?還有房子,建房更是需要一大筆。可他現在幾乎可以說是身無分文。

難不成倒要張豐養自己不成?這委實太令人難堪了。沈悛在最初的高興過後,很快又陷入了懊惱之中。

朱挽帶著百十個老弱病殘走了七八天,終於來到武陵附近,然後他讓張豐帶人回山裏,自己帶著管家和幾個青壯去武陵城。

“沈先生說要去山裏和我們一起住,他是文人,講究多,你記得再正式邀請他一次。”張豐囑咐道,“還有,別忘了買些桃樹苗。”

“知道啦。”朱挽口上應著,心裏卻在想:“還正式邀請,不正式的都別想!不去正好。”

當天他和老管家趕到武陵,在客棧住下之後,便到沈悛的住處去接張裕。沈家兩個仆人都不在家,隻有沈悛和張裕在院子裏讀書,聽到敲門聲,張裕連忙跑去開門,見是朱挽,臉上現出驚喜之色,叫道:“朱大哥!”同時眼睛就往他身後瞅,接著便問:“我姐呢?”

朱挽燦爛一笑,“我們請了些鄰居,你姐帶他們回山了,我來買農具種子等物,順便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