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翰和朱耀都各自去了自己該去的地方,陸夫人則帶著小女兒和幾個侄女出門赴宴。
豫章長公主的此次賞梅宴可謂是準備良久,說是賞梅宴,實則是想給自己的寶貝女兒挑選夫婿。她頗受皇帝寵愛,此次公主選婿,長安城大半的青年才俊都來了。
一部分是真的來選婿的,另一部分則隻是來湊個人頭撐場子,還有一小部分,則純粹是來玩的。
坐在車裏顛簸著,朱少君靠在陸夫人身上閉目養神,貪戀的汲取著她身上的氣息,抱著人不肯撒手。
難得見小女兒如此黏人的模樣,陸夫人隻是笑了幾聲,並未將她推開,反倒還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哄著她再睡上那麼一小會。
馬車很快就到了豫章長公主府中,見來的是她們幾人,豫章長公主十分熱情的迎了上來,同陸夫人一塊兒握著手談笑風生,雙方眼中都帶著幾分笑意。
看著眼前雍容華貴的豫章長公主,朱少君心中閃過一抹複雜,這位長公主當初支持那老東西的死對頭齊王,更是在老東西登極後還試圖扯著大旗謀反,最後被賜了鴆酒的。
大概是惺惺相惜,她看向豫章的目光便帶了幾分親近,還有幾分同病相憐。
豫章並未說太多的廢話,隻交談了幾句後,便讓人引著他們去了內院。
內院裏頭已經來了好些貴婦人,此刻正或坐或站的吃著點心閑談。在看到朱家一行人進來後,有人推了推被圍簇在中央,容貌美豔的女子,擠眉笑道:“你家的來了。”
杜夫人看了眼來人,輕笑了一聲:“什麼你家的我家的,你當著阿陸的麵這樣說,她還不得跟我急?”
眾人一時間都笑了,杜夫人和藹道:“我們說話都沒什麼意思,你們幾個小娘子都去池子邊上玩吧,她們都在那邊了。”
朱少君點了點頭,給一眾長輩見過禮後,便隨著幾個姐妹往外走去。
“聽說長公主是屬意蕭四郎呢,隻是還有些不確定,今日才辦了這場筵席。”朱五娘輕聲細語說著,也不知道是從哪得來的消息。
朱少君眨了眨眼,她依稀記得,豫章的女婿應該不是蕭四郎。禍不及出嫁女,豫章飲毒酒自盡後,她女兒自然沒被牽連,在婆家的日子也不算太難過。
但她沒有貿然插話,想要繼續聽她們說些什麼。
朱四娘搖了搖頭,有些不讚同:“我聽說今日來參宴的,還有謝二郎、李七郎和杜十五郎,倘若他們也想給長公主做女婿,那蕭四郎勝算就不大了。”
朱少君想了好一會,終於想起來豫章的女婿就是杜十五郎,是杜家二房,和杜夫人的關係不算遠。杜家還算厚道,即便媳婦家裏出了事也未曾薄待,旁的事她就記不太清了。
越是聽旁邊幾個姐妹們交談,她便越是震驚。
這些瑣碎的陳年往事,她本來早就已經忘記了,怎麼這夢裏如今卻是連細節都分毫不差?
她記性有這麼好的嗎?
朱少君一時間有些迷茫了,連旁邊的姐妹喚了她好幾聲都沒聽見,直到被人輕輕推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她微微一笑,輕聲問道:“怎麼了?”
“大姐姐,人家喊了你好久,你都沒理人啦。”朱二娘小小聲的抱怨,隨後又道,“我是說,有人要下注,今日到底是誰能博得頭籌,給長公主做女婿。”
朱少君莞爾一笑:“好啊,你們押誰?怎麼下注。”
“我押蕭四郎呀。”朱二娘輕聲開口,她是個很保守的人,“下注是一貫錢起下哦。”
一貫錢,一個不多不少的數目。
她們這些小娘子平日裏養在深閨,吃穿用度都是上乘,但靠自己花錢的時候不多,除了特別受家人寵愛的,每月的月錢都很少,隻有到了出閣時才能拿到大筆大筆的嫁妝。
朱貴妃挑了挑眉,也起了點玩耍的心思,輕笑道:“好啊,那我押杜十五郎,下注二十貫錢。”說完後,她又有些心虛,她這算不算是舞弊啊?
可轉念一想,不過是夢境罷了,應該也沒什麼。
其餘幾個女孩子都被她給震驚到了,紛紛回憶著杜十五郎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值得她這麼大手筆的押對方。
眼看著前麵就要到小娘子們聚集的地方,看著那些模糊的年輕麵龐,她心中升起了一絲恍惚感,不大敢過去了。
那是太久太久以前年少時的回憶,久遠到她都差點想不起來了。
找了個借口推脫後,她自個到處瞎逛散心。
雖說賞梅宴隻是個托詞,但長公主府上的梅花卻是是灼然盛開的時候,豔麗的紅梅同白雪映襯在一塊兒,能一下子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她沿著那片紅梅林,順著院牆漫無目的的走。
忽然間,腦袋被什麼東西輕飄飄砸了一下,一道不羈而慵懶的嗓音從頭頂傳來:“怎麼一個人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