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什麼?鄔、鄔家衝?!”聽陸劍鳴提到鄔家衝,蘇國忠突然睜大了眼睛問:“哪裏的鄔家衝?是不是鄔縣前山鄉的鄔家衝?”“叔叔,你也知道鄔家衝這個地方?是、是在鄔縣的前山鄉。”陸劍鳴驚奇道。
剛才還微笑隨和的蘇國忠,這時變得嚴肅起來了。“鄔家衝有位鄔大嬸,她丈夫叫鄔、鄔水生,水生是為革命而犧牲的。大嬸也讓土匪給抓走了,他們唯一一個兒子也被土匪殺害了。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呀。”蘇國忠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他掏出手絹,抹了抹有點濕潤的眼角。“你知不知道這些事情?”蘇國忠問陸劍鳴。
“鄔大嬸……那一定就是鄔奶奶了。叔叔,鄔奶奶是烈屬,她丈夫是為革命犧牲的,兒子也讓土匪害死了,這些事都發生在剛解放的時候,是為了消滅躲在鄔家寨裏的土匪。鄔奶奶丈夫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這些我都是聽鄔大伯說的,鄔奶奶自己從來也不提起。一次我問鄔奶奶,她沒有告訴我,大概是不願意再去提從前的傷心事。她隻說,過去了的事,還去提它做什麼?”陸劍鳴道。
“村裏有個叫春林的、年紀比我大一點,你認識他嗎?”蘇國忠問。“春林?鄔春林?鄔大伯,村支書就叫鄔春林,有五十多歲。”陸劍鳴道。“春林、春林大哥……”蘇國忠閉上了眼睛,嘴裏輕輕的念叨著。
陳素芬還是很多年前聽丈夫講起過那段往事。但是什麼地方?什麼名字?她早就不記得了。蘇梅也聽爸爸講過他從前的事情。那時候她還小,是在讀小學的時候,爸爸是作為革命傳統教育的事例來教育自己的,但蘇梅早已將它忘到九宵雲外了。事情居然有這麼湊巧,爸爸當年去偵察土匪窩遇險的地方、竟然就是劍鳴他家下放的地方!蘇梅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一定是她!鄔大嬸,就是你講的鄔奶奶,她還好嗎?”蘇國忠急切的問。“鄔奶奶一直都是一個人過,村裏要送她去鄉敬老院,奶奶不願去……”陸劍鳴將他知道的、鄔奶奶的情況告訴了蘇國忠。“鄔奶奶的身體還好,就是眼睛越來越看不清東西了,聽說是白內障,要開刀,可是村裏沒有錢。”他補充道。
“大嬸,你、你還在?我蘇國忠對不起你,讓你一個人受苦了。”見女兒、鄭普光、陸劍鳴都看著自己,這時,蘇國忠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他腦海裏的記憶突然變得清晰起來,蘇國忠一邊回憶著、一邊向他們講述那段令他牽腸掛肚的往事……
蘇國忠老家在山東,一九四九年春天,解放大軍南下的時候,部隊當時整休了幾天,他家裏住著一個連長。部隊開拔時,他和村裏其它幾個年輕人偷偷的跟著一起走了。
因為當時有很多民工幫著部隊運送物資,車馬驢叫亂糟糟的,誰也沒有在意他們幾個人。直到離家很遠了,連長才知道。因為年紀還小,開始就沒有同意他們參軍,讓他們自己回家去又不放心,加上蘇國忠他們堅決要求參加解放軍,於是就被留了下來。蘇國忠因為讀過兩年私塾,認得字,他就被留在連部當了通訊員。年底,蘇國忠所在的部隊就進駐了鄔縣。
鄔縣的土匪頭子叫鄔家達,解放前是國民黨鄔縣縣黨部書記。解放鄔縣的時候,鄔家達與解放軍稍一接觸就潰不成軍,他帶著三五十個土匪躲進了大山裏。
因為沒有抓到鄔家達,群眾一時很難發動起來,老百姓怕土匪會來報複,對當時的解放軍和工作隊都敬而遠之。為了能盡快打開鄔縣的工作局麵、解除老百姓的後顧之憂,蘇國忠所在的部隊留下了一個營負責剿匪任務。
剿匪指揮部經過認真研究,認為鄔家達逃進鄔家衝大山裏去的可能性最大。因為那兒山高林密,人煙稀少,交通也極不方便。加上鄔家衝的高山深處有一處古寨子,易守難攻,便於土匪藏身。土匪大多又是當地人,他們眼線多,隻要部隊一有行動,土匪就先得到了消息,等到部隊尋到土匪躲藏的地方時,土匪早就跑了。
聽當地去過鄔家衝的人講;從鄔家衝村上鄔嶺,中途有一座山神廟,現在廟裏很可能也有土匪。上到鄔嶺頂,再順著山脊的一條小道向上爬,兩邊全是懸崖峭壁,有幾處的小道僅能容一個人通過。從鄔嶺要爬一個多小時的山道才能到鄔家寨,鄔家寨可以說是“一人把關,萬夫莫開。”那地方據說在明末清初的時候,被一群敗兵占據了,民國時期,先後又有幾股土匪占據過,慢慢的,那兒就形成了寨子。
剿匪指揮部經過幾次研究,大家都認為;要剿滅鄔家達這股殘匪,就一定先要弄清他們的藏身之處。如果確是躲進了鄔家寨,那還隻能智取。要先派人進山去偵察,隻有摸清了土匪的情況,才能決定剿匪計劃,偵察土匪的任務,就落到了蘇國忠的頭上。
那時蘇國忠年紀小,個子也矮,看上去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因為他是通訊員,和當地幹部群眾接觸比較多,能夠聽懂和講幾句鄔縣的本地話。剿匪指揮部讓他裝扮成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叫化子,並告訴他;鄔家衝有個叫鄔水生的中年人,是自己的同誌,讓蘇國忠去鄔家衝同他聯係,通過鄔水生摸清土匪的情況。
指揮部告訴蘇國忠,鄔水生家的大門上貼著的一對門神,左邊明顯比右邊的高,同時告訴了他接頭暗語。
剿匪指揮部派了兩個本縣的幹部送蘇國忠進山,他們將蘇國忠送到了鄔家衝山口,告訴他;順山道一直走,中間沒有叉路,大概要走兩三個小時,一直到大山溝的盡頭,那裏有個小山村,就是鄔家衝村。
早春的山裏還很冷,蘇國忠穿著一件不知從哪裏尋來的破棉襖,凍得他索索的發抖。爬著爬著,他就不再覺得冷了。大山溝陰沉沉的,就好像是巨獸張著的大嘴,遠近高低的山峰,像是它的利齒,這隻巨獸像是要將蘇國忠吞噬掉。蘇國忠的家鄉也有山,但沒有這裏的山高、沒有這裏的林密。他走在山道上,不時的向前遠眺,山峰的後麵還有山峰,層層疊疊、若隱若現,他覺得就同畫上一樣。
家鄉的山上,秋天一到,樹葉就全落光了,隻剩下禿禿的樹枝。現在是冬末春初,這個季節,樹還沒有發芽。可這兒山上那些樹的枝葉、還是這樣的茂盛,還有一片片翠綠的竹林,讓人覺得生機盎然。
蘇國忠無心去欣賞山景,這是他第一次離開部隊單獨去執行任務,他既感到興奮,同時又覺得有點緊張和不安,不知道前麵等著自己的是什麼?
這樣走了兩個多小時,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遠遠的,他看見散落著幾間土屋。現在該是做晚飯的時候了,可是那兒卻看不到一縷炊煙,四周一片寂靜,顯得死沉沉沒有一點生氣,蘇國忠知道,前麵就是鄔家衝村了。
“汪汪……”剛走進村口,一陣狗吠打破了靜謐。“吱呀”一聲,有人拉開了門,一個老頭從門縫裏探出頭來,大概是狗的叫聲告訴他有人進村了,他想瞧瞧,這個時候還會有什麼人到山裏來?
蘇國忠緊走幾步,學著鄔縣話上前問:“大爺,有個叫鄔水生的住在哪裏?”老頭露出疑惑的目光,“前麵第三間,”他朝前指了指,“咣”的一聲,老頭縮回身子就將門關上了。
蘇國忠也不去理會踩著自己腳跟、吠著的兩隻狗,他一邊走、一邊注意看著門上。果然,前麵第三間的大門上貼著的一對門神,明顯的左高右低。蘇國忠悄悄的看了看周圍,見沒有什麼動靜,他上前輕輕的推了一下門,“呀……”門被推開了。
“誰呀?”漆黑的屋裏傳來一個婦女的問話聲,同時“嚓”的一下,一盞菜油燈被點燃了。那是個三十來歲的大嫂,熒熒的燈光下,大嫂頭發亂蓬蓬的,一臉的饑色,身上穿的棉襖、幾處都綻出了棉絮來。
大嫂警惕的看著蘇國忠問:“你是哪裏來的?來找誰?”“這裏是不是鄔水生的家?水生大叔在不在家?”蘇國忠問。“水生還沒有回來,你先坐一會。你找水生有什麼事?”大嫂問。蘇國忠抬手擦了擦眼睛,裝著可憐相說:“我家裏已經沒有人了,水生大叔原來同我爹熟,爹斷氣前告訴我,他死後讓我來找大叔。”
蘇國忠看得出,大嫂對他的話有點半信半疑的。大概見他還是個孩子,她的警覺慢慢的放鬆了下來,她從鍋裏端出一碗烤紅薯來,“吃吧,走了這麼久的山道,一定餓了。”大嫂道。蘇國忠抓過紅薯就往嘴裏塞,他已經大半天沒有吃東西了,路上隻喝了幾口山泉水,這會肚子已經前壁緊貼後壁。
門外有狗的叫聲,是鄔水生帶著兒子回來了。蘇國忠用暗語招呼他,兩個人就接上了頭。
晚上,蘇國忠單獨睡在屋後的一間柴火間裏,柴火間沒有門,前後通風,大嫂隻給他擼來一床爛棉絮。蘇國忠將棉絮裹緊了,可還是覺得冷,凍得他一直合不上眼。
夜已經很深,鄔水生悄悄的摸了進來。蘇國忠說了他自己進山來的任務。鄔水生告訴蘇國忠;深山小村來了生人,一定會引起土匪眼線的注意,估計天亮前,土匪會下山來。他讓蘇國忠一定不要睡著了,隻要聽見前麵有動靜,就趕快鑽到屋後的山溝裏去躲著。自己讓他睡柴火間,也是為了一有情況,讓他馬上就可以鑽進山裏去。
鄔水生說;上鄔嶺半道上的山神廟裏住著十來個土匪,他們主要是偵察情況,並隨時同鄔家寨的土匪聯係,土匪頭子鄔家達就躲在山寨裏。他說;山神廟的土匪容易解決,而鄔家寨就難了,沒有炮,強攻肯定攻不上去,而這樣的山道,炮怎麼能拉得進來?
鄔水生還告訴蘇國忠;鄔家寨後麵有一處懸崖,那裏有一道隱蔽的裂縫直通到崖底。那是自己幾年前去崖下采藥,發現岩縫中長著很多別處不容易采到的藥。於是就攀著岩縫、抓著野藤和樹枝向上爬,一邊攀、一邊采藥。已經攀到很高的地方了,這時自己才發覺;向上攀容易,要下來就難了。低頭看,腳下黑沉沉的,好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枯井。沒有辦法,隻得再往上爬,隻能爬到崖頂再說了。沒有想到,自己爬上崖頂一看,原來這裏就是鄔家寨的後山。
鄔水生說;今天他同兒子一起進山,是去尋找那條通向鄔家寨的岩縫去了。因為有幾年沒有到那地方,尋了很久才找到,自己讓兒子守在溝口,是一個人進溝去找的。他說他不想讓兒子知道那個地方,擔心兒子年紀小,會同別人去說、而泄露這個秘密。
鄔水生告訴蘇國忠;晚上他會將那條秘密山道告訴自己的妻子,他是怕自己萬一發生了不測。他說;等到部隊進山剿匪的時候,如果自己不在了,就讓妻子帶路。萬一妻子也不在了,就去找村裏一個叫鄔春林的年輕人,他也是基本群眾。
蘇國忠當夜就要下山去,鄔水生認為不妥。一來他怕野獸出來傷人。二來,他覺得蘇國忠今天剛進山村,又連夜走了,一定會讓土匪發覺他是來偵察什麼動靜的。鄔水生把事情都交待清楚以後,他就回自己屋裏去了。
白天走了這麼久的山道,蘇國忠這回直犯困,可是他不敢合眼,他怕一閉上眼睛,自己就會睡過去。
天色好像有點微明了,“喔、喔、喔……”遠處,不知誰家的大公雞開始報曉,在肅靜的山村,它的啼鳴聲顯得那樣的清脆。
蘇國忠掀開蓋在身上的棉絮,他站起來,輕輕的活動著已經麻木了的手腳。
“汪汪……”一陣狗的狂叫聲,隨即又是一群人走路吆喝的聲音。“咚咚咚咚……”鄔水生家的大門被擂得山響,“開門開門,再不開,老子可要砸門了。粗暴的叫罵聲讓蘇國忠一驚,“土匪來了?”這個念頭在他腦子裏快速的閃過,蘇國忠一把抱起棉絮,鑽出柴火間就向後山奔去。為了不讓土匪察覺,他將棉絮團在一起,盡量不讓樹枝掛著。直到聽不見什麼聲音了,蘇國忠才停下來,他喘著粗氣,在一個土坎邊坐了。
整個一個白天,蘇國忠都沒有聽到喚叫他的暗號。不清楚村裏的情況,他不敢易然下山,蘇國忠隻能耐心的等著。直到天斷黑很久了,他才聽見一個女人學狗叫的、兩短一長的叫聲從山下傳來,是大嫂來叫他了。
屋裏被翻得亂七八糟的,鄔水生和他的兒子都不在,大嫂眼睛紅紅的、像是哭了很久。她告訴蘇國忠;今天天還沒有亮,山神廟裏的土匪就下山來了。土匪是接到村裏眼線的報告,說她家裏來了一個小叫化子,那個人很可疑,所以土匪就下山來抓人。
土匪逼水生交出人來,水生隻說人已經走了。土匪問他們的兒子,兒子隻是搖頭說不知道,他也確實不知道,兒子覺得奇怪;昨天晚上看到的、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小叫化子,這回怎麼不見了?土匪屋前屋後搜了一陣,沒有發現人,於是就將他們一家三口都押上了山神廟。
鄔水生一口咬定;自己怕惹事,他將那個到自己家來要飯的小叫化子連夜趕下了山,說不敢留生人在家裏住,夫妻倆都這樣說,這是他在路上偷偷交待妻子的。土匪怎麼也不信,他們將鄔水生押送去了鄔家寨,又將他們的兒子吊在廟前的一棵大樹上。土匪讓大嫂回家來找人,要她帶小叫化子來換回她的兒子。
大嫂這時將一張畫了秘密崖道的紙交給了蘇國忠,她說;這是昨天晚上土匪下山前、水生交給自己的。紙上畫的圖蘇國忠看不明白,大嫂說,隻要交給鄔春林,鄔春林就能找到上鄔家寨的那道崖縫。她說;她如果不將蘇國忠送到山神廟去,土匪一定還會來抓她。
大嫂連夜將蘇國忠送到村外很遠的地方,交給他一把砍刀,讓他防身用。要他趕緊回去向剿匪指揮部報告,讓部隊馬上進山來,盡快剿滅土匪,救出丈夫和兒子。
蘇國忠要大嫂同自己一起回鄔縣,大嫂說自己不能走,因為丈夫和兒子還在土匪的手裏,如果自己躲開了,土匪一定會將她的丈夫和兒子殺害。弄得不好還會驚動土匪,萬一土匪警覺起來,或是離開鄔家寨逃躥到別的地方去了,那就更難尋找到他們。
大嫂從自己懷裏拿出一包煮熟的山芋,她將還帶有體溫的山芋塞到蘇國忠手裏,她對蘇國忠說:“孩子,快走吧,下山就一條道,讓咱們的部隊趕快進山來。”朦朧的月光下,蘇國忠看見大嫂的眼睛裏含著晶晶的淚珠。蘇國忠這時“嗵”的一聲跪在了大嫂的麵前,他給大嫂磕了三個頭,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就下山走了。
三天以後,剿匪部隊進駐鄔家衝村。
蘇國忠來到鄔水生家裏,鄔水生家的大門半掩著,裏麵同他那天晚上離開時一個樣,屋裏一個人也沒有。問了村裏的人才知道;鄔水生和他的兒子一直沒有能回來,大嫂後來又讓土匪抓走了。蘇國忠當時就趴在桌子上哭了好一回,他發誓一定要抓到鄔家達和那幫土匪,救出大嫂她們一家。
剿匪指揮部臨時設在鄔家祠堂裏。找來了鄔春林,經過研究,當晚就派出一個排去打山神廟,然後上鄔嶺堵住鄔家寨的土匪,不讓他們逃走。當部隊趕到山神廟的時候,土匪已經不在了,大概是聽到了風聲,都躲進了鄔家寨。
廟前院子裏的一株桂花樹上,吊著鄔水生的兒子,已經死了。大腿以下的肉都讓野獸給啃得精光,隻剩下白森森的骨頭,讓人慘不忍睹。蘇國忠當時兩眼一黑,整個身子就栽倒在地上。
鄔春林做向導,部隊立即上了鄔嶺頂,選擇了一處去鄔家寨山道的險要處,趕著修起工事,用來阻擋從鄔家寨逃下來的土匪。
根據鄔水生當初講的情況,還有那張留下來的圖,第二天,鄔春林領著部隊一個排,淌過溪水去尋找通向山寨後麵的那條崖縫。
當尋到崖縫腳下時,天已經快要黑了。因為還不能確定這裏就是上鄔家寨的通道,先得派人上去偵察。蘇國忠堅持一定要第一個上去,帶隊的排長同意了他的請求。同時又派了一個班長,兩個人背上了衝鋒槍,腰裏插了手榴彈和駁殼槍,說好了同下麵聯絡的方法。
蘇國忠他們攀著山藤岩縫、抓著樹枝往上爬,他一心要救出鄔水生和大嫂,為他們的孩子報仇,他已經將生死置至度外,也不管懸崖險峻,一個勁的往上攀。爬上了崖頂一看,這裏正是寨子的後麵,兩個人躲在岩縫裏,觀察著寨子裏的動靜。因為天太黑,隻能看見遠處幾點鬼火似的燈光,偶然還有人的說話和咳嗽聲。岩縫附近不見有什麼動靜,說明土匪根本沒有防到山寨的背後。
蘇國忠還想摸進去再偵察一下,班長不同意,說萬一驚動了土匪,就會前功盡棄。班長認為;等到一個排的戰士都上來以後,隻要朝寨子裏猛衝,土匪哪裏能防到背後有解放軍?到時一定向他們認為的唯一的一條道、向山下逃,正好撞進部隊在鄔嶺布下的伏擊圈,土匪們就是插了翅膀也飛不出去了。
兩個人立即向崖下發出了消息,過了一個多小時,一個排的戰士才絡絡續續的爬上了崖頂,排長同意了他們剛才設想好了的方案。
戰鬥的進展和預料的完全一樣。摸上寨子背後的排,都用白毛巾或白內衣紮在左手膀上、以易於相互辨認,避免誤傷自己人。排長一聲號令,部隊邊鳴槍、邊向寨子裏衝。爆豆般的槍聲一響,寨子裏的土匪頓時就炸開了鍋,土匪根本想不到,自己的背後怎麼會突然冒出解放軍來?土匪嗷嗷叫著、連滾帶爬的都朝烏嶺方向逃去。當他們快要逃到鄔嶺的時候,迎頭一陣機槍掃來,下鄔嶺的路已經被封死了。
屁股後麵有解放軍壓下來,前麵又有機槍封鎖,幾十個土匪被擠在不到兩尺寬的山道上動彈不得。經過短時間的沉默,土匪挑起一件白衣服,舉手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