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來給姐姐送雨衣的,卻沒想到身後十幾步遠的地方有雙惡毒的狼眼發現了他,並悄悄跟上了他。
在永固河水庫邊,蠣子緊趕幾步攆上小石子,一把捏住他的肩膀,哼哼笑道:真他娘的兔子叫門,省得老子費事找你!
小石子脖子一梗,喝道:你幹啥?蠣子說:劉大麻子得罪了俺,老子要殺你出氣!
小石子見蠣子一連凶相,吃驚不小,但不相信蠣子敢殺人,就喊:你敢?海豹會斬了你!
蠣子皺著眉頭,把小石子推搡到溢洪閘邊,手指老虎嘴說;瞧,海豹在下邊,還有你姐雨兒,老子這邊閘門提起來,龍王爺可不認啥海虎海豹的!
小石子見勢不妙,趁蠣子不備,一頭撞倒他,往山下就跑,邊跑邊喊道:姐、建生,蠣子放水了!姐、建生,快跑呀!
蠣子爬起來,恨得牙根癢癢,他不去顧那孩子,幾步跳到閘邊,吱吱呀呀使勁旋動了閘閥。
一道水瀑呼嘯著激射而出,伴隨著閘門的提高,白浪翻卷滾滾而下,發出沉雷般的轟響。
隻一瞬間,奔跑中的孩子就被水頭趕上,手裏那件粉紅色的雨衣騰空飛起,在空中一展複入水中眨眼不見了。
蠣子哈哈大笑狂叫:劉大麻子的壞種,哈哈,壞種劉大麻子,快來看呀,龍王爺叫你斷子絕孫了!
劉大麻子穿件軍用雨衣,腳蹬高腰水靴,大雨中,哼那段李二嫂嫁人的小調,格外顯得騷情,把自己都唱笑了。
蠣子這塊最大的心病剜去,村裏那些貌合神離的船老板便成不了很大的氣候。
劉大麻子隱約感到,這一切的背後似乎有人或者有一股勢力在暗中操縱。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活動範圍基本上沒出劉家營子,對外也並沒結啥仇怨,而劉家營子還沒有誰有這麼大的能耐操得動這些人大膽跟他作對。劉家營子不是塊風水寶地,即使扳倒他又有多少油水可撈呢?他想,也許自己神經過敏,高估了這些人的能力。蠣子既斬,那些烏合之眾手了沒了這杆失心的槍,便會陣腳自亂,劉家營子還是他劉大麻子的!
劉大麻子很精細謹慎,為防備蠣子狗急跳牆不敢掉以輕心,特地派人去梢蠣子。梢蠣子的人回報說,蠣子低頭耷拉角一路照直回家,跟遭悶棍的烏龜似的,把頭縮進殼裏。那人甚至還擔心蠣子會不會抹脖子上吊尋短見。
劉大麻子漠然說道:隨他去吧!
劉大麻子笑自己越活越小心了,其實蠣子不過是個狼心兔子膽的東西,雷大雨點小,你手鬆心軟,他會跐鼻子上臉,真刀真槍斬他,就變成了鼻涕蟲。劉大麻子對建生很讚許,養蝦成為其次,斬蠣子是首功一件,沒想到他會扮做海豹鎮蠣子。憑他那牙沒長齊的嫩樣,能控製沽鎮的魚販子?
劉大麻子看出雨兒對建生這小子動了真情,這是他的福份,將來的事還沒法斷言,還是順其自然吧!
劉大麻子雨靴托兒托兒地來到小酒館,門虛掩著,一推便應手而開。
鋪麵上沒人,地麵濕漉漉的,彌漫著濃烈的酒味,想必是香雲不慎灑了酒。他搖搖頭,掛了雨衣,拿條毛巾擦擦臉,銷上門進了裏屋。
香雲穿了一件花色很豔的新上衣,斜倚被垛坐在炕上,手中居然端了一把酒壺,臉現酡顏,對支書猶如未見,雙眼木然地望著窗外大雨。
劉大麻子很驚奇,覺得她這般明豔像特地拿情作態,心裏很是高興,便蹬掉雨靴上了炕。
香雲臉色不見任何變化,舉起錫壺對嘴就喝。
劉大麻子想起進屋時的酒味,笑女人心眼太窄,糟踏了點酒就愁成這樣,簡直成不了大氣候!他劈手奪過那酒壺,自己喝了幾口,勸慰道:就這麼點事還用得著大驚小怪嗎?
想起蠣子嘴裏的酒臭、身上的怪味和臉上的血腥氣,香雲倒腸反胃,還覺惡心,劉大麻子一說,還以為他已經知道這件醜事,卻見他這麼不在乎的態度,便羞憤交加淚水不覺地流了出來。
劉大麻子把錫壺往窗台一擱,也不多問,回手扳倒香雲,提槍上馬戰起來。
香雲體內受過傷害刀割般疼痛,她咬緊牙關不吭氣,任由劉大麻子待牲口似的擺弄。
沒得到她往常那樣媚態百出的殷勤迎合,劉大麻子不盡興,就挑逗地說:咋不叫春了?是怕把村裏的公貓都招來嗎?
香雲忽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厭惡感,覺得劉大麻子和蠣子本質上沒啥差別,於是,一把推開他,挺身坐起,怒道:叫?剛剛才給你姑爺叫過哩!
劉大麻子僵立當場,聽她話裏有話,追問:誰?是誰?
香雲笑了,笑得似乎很得意,笑的花枝亂顫,笑著笑著,淚水又再次流下來。她慢慢解開衣扣,敞開衣襟,白生生的奶上抓痕咬痕宛然,有的地方還滲出血絲。
劉大麻子一把揪住她,氣急敗壞的追問:他娘的,是誰?
香雲臉現一種古怪的笑意,懶懶地指了指屋角。屋角放了件破雨衣,是蠣子的。
劉大麻子認識這雨衣,心中陡生寒意:蠣子真變成一條瘋狗了!
這時,雨聲中隱約傳來悶雷般的轟響,並且響聲不絕,像是發自虎頭崖方向。
劉大麻子倏地一驚,預感到這怪聲不祥,就問香雲:那畜生去哪兒了?
香雲冷冷說道:你的姑爺你問誰?
劉大麻子惱羞成怒,甩手給她一巴掌,穿上衣裳衝出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