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誰是海豹(1 / 3)

似乎出於一種本能,建生敏銳地感受到周圍氣氛有異,空氣中充盈著一種不善的陰鬱。

躁動的潮汐從海地深處發出沉悶的轟響,像積雷滾過。

雨兒不悅地問他:今晚你咋怪兮兮的?

建生沒回話,警覺的目光冷靜地巡視周圍的一切,終於把視線定在突兀的山崖邊。

雨兒見他麵色凝重,沿他目光瞥去,不禁吃了一驚。

崖邊孤零零佇立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如同鬼魅。那人影終於活動了,一步步朝下走來,雨兒穩住心神定睛細辨,卻見他竟是冤家蠣子。見蠣子陰狠的架勢,雨兒知他來意不善,卻擔心建生。

建生也看出今晚不會有好結果,腦子裏一邊是自己對自己立下的誓言,一邊是多情善良的雨兒,矛盾經緯交織痛苦地攪纏一起,竟使他情不自禁地呻吟一聲。

這輕微的一聲呻吟,雨兒聽來不啻巨雷,幾乎摧垮了她對建生的一切信念。她用威脅的壓力來刺激建生:你想留我這兒養蝦就不準怕他!

建生幾乎迷失了自己,捫心自問:我來這裏為什麼?

蠣子走得很慢,兩隻肩頭卻很氣勢地晃著,兩隻狼眼凶光畢露。

蠣子這副眼神在劉家營子很少有人敢跟他對視,建生卻看著他,不過眼裏仿佛沒有任何內容,敢情像被嚇傻了。

蠣子從建生手裏輕易拿下二胡,眯起眼問道:你家是拾棺材出殯的?建生麻木地搖搖頭。

雨兒挺身擋在建生身前,厲聲喝道:還人家東西!蠣子手一鬆,二胡落地,又一腳踏上,立時琴折弦崩。

雨兒怒罵:你這條瘋狗!

蠣子笑著點頭說道:說得好!你爹把俺當條狗吆來吆去替他咬人,你以為劉大麻子就是個好東西?

雨兒揮手給蠣子一巴掌。

蠣子一把揪住雨兒頭發往上提,衝建生喝道:你這雜種快滾,別再叫俺看見你!

雨兒被人高馬大的蠣子提住頭發,隻得踮起腳尖,疼出了淚水。

蠣子獸性發作真的瘋了,雨兒感到事態嚴重已無能為力了,帶著哭腔喊:建生別走!

蠣子手中加把勁,雨兒失聲呻吟。

蠣子眼裏已經沒了雨兒,有的隻是劉大麻子的閨女。雨兒的呻吟令蠣子更加興奮,他笑問雨兒:你發qing了?等你回家千萬別忘了告訴劉大麻子,你今晚讓狗日了!他再衝建生罵:你磨磨蹭蹭想吃刀挨斬?!

建生目視前方挪了腳,經過二人身邊時竟沒敢側側目光,腳下踩著破碎的二胡嘎吱響。

雨兒破口大罵,連蠣子帶建生一起罵了。

蠣子捂住雨兒的嘴往小石屋就拖。

建生猶豫地頓頓腳步,牙關一咬繼續往前走。他抬頭望月,視線迷濛了,心中渾沌一片。

石屋裏傳來雨兒一聲絕望而淒厲的哭叫。

建生心如刀絞停下腳,問自己:你是誰?是人是畜?他忽然悟出老師改變初衷是一種父親般的關懷,希望他堂堂正正去享受人生,而自己違背老師心願已入歧途,難道還要變成衣冠禽獸?

頓悟之後,建生已無精神負擔,車轉身飛奔石屋。

蠣子被雨兒抓撓得火辣辣生疼,正怒火衝頂,聽到腳步聲卻也心驚,回頭見又是建生,狼眼冒火地威脅道:你想找死!

建生平靜地告訴蠣子:你趕緊滾蛋!

蠣子愣怔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狠狠搡倒雨兒,回身氣急敗壞地喊道:有種!說著,他衝前兩步照建生當胸一拳。

建生沒躲沒閃實實挨上,隻向後踉蹌了兩步,輕蔑地笑道:我看你這蠢貨還是自己滾吧!

蠣子沒見過挨了揍還這麼不知好歹的狗雜種,怒火更熾。如果說第一拳隻想教訓建生教他知難而退的話,這第二拳已經沒有理智不計後果地充滿了殺機。蠣子用盡全身力氣,對準建生下巴猛擊過去。

那知這拳挾風堪堪將中,建生身子鰻鱺般一扭,拳即衝空。

蠣子誌在必得,哪裏還能收束得住身子,一個跟頭閃倒在地。他翻身跳起,卻見雨兒衝到建生身前,手攥一把漁刀指向他。

蠣子沒怕,狂笑著把頭杵向顫顫的刀尖說道:來,往這兒捅,你要不敢就不是劉大麻子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