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惟知:
又是一年二月末, 三年前的二月,他飛向倫敦,三年後的二月, 他離開倫敦。
京州, 爺爺過年時突然中風, 病危中依然點名要程惟知回國。
華光這幾年更亂了, 程惟知遠在倫敦, 但消息一直透過蔣其岸傳來。
“你必須該回去了。”蔣其岸給他下了最後通牒。
其實不用他說, 程惟知也知道, 終是到了放棄的那刻, 他的人生不會為冉青永遠留在倫敦。
他不是這樣的人。
即使當年她還在身邊時, 他也沒有要為她永遠留在倫敦的打算。
羅密歐與朱麗葉, 從來不是程惟知喜歡的故事。
他愛她, 沒有愛到奮不顧身的地步。
離開前, 程惟知最後一次走到那幢公寓外,看見那幢公寓裏生活著幸福的一家人。
巴黎項目結案後,程惟知第一時間想去買回這幢公寓, 可打聽過後選擇了放棄。
一位數學家用菲爾茲獎的獎金買下了那裏, 一家四口人讓這幢公寓的每間臥室都熱鬧非凡。
而他每日都隻有孤獨, 天壤之別。
程惟知從長椅上起身,手插著大衣口袋,握著那個堅硬的方盒, 沿著熟悉的道路散步,倫敦的變化很少,這些年他給冉青寫過的那些餐廳大多還在。
最後走到了那家麵包房,冉青在認識他前,幾乎每一日的早餐都靠著這家麵包房。
他阻礙了麵包房老板的生意, 讓他失去了一個忠實的顧客。
這些年他每次來,麵包房都飄著香氣,隻是程惟知不敢進去,怕麵對老板的疑問。
今天的麵包房沒有香氣,門口開來一輛集卡,老板從裏麵走出來,指揮幾個工人在搬運機器。
都搬完時,老板看見了街口的程惟知。
“嘿!是你!青呢?”
程惟知沒有回答,他笑了笑。
“你們是不是搬家了?”麵包店老板對程惟知怨氣很重,“青以前多愛吃我的麵包啊,就因為你!”
老板進店拿了一個袋子裝著兩個可頌出來,“最後兩個了,你們最後一次來送你們的也是這個,青很喜歡的。”
程惟知記得,他把麵包房寫在了第三個,也就是第二日的早餐。
冉青或許一家都沒有吃,就直接離開了倫敦。
他把這袋可頌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你要搬走了?”
“嗯,我要回家了,我是威爾士人,我回家繼承我爺爺的店去了。”
“那再見了,good luck!”
老板朝他揮揮手,坐上了集卡,“再見,替我向青問好。”
程惟知帶著這袋可頌上了蔣其岸的私人飛機,蔣其岸這次親自來接他,以免發生意外。
同行的還有從紐約趕來的傅江森。
傅江森看見他提著的這袋可頌,伸手就要拿,“你怎麼知道我一天沒吃東西了。”
程惟知像護犢一樣把這袋可頌捏在手裏,陰森狠厲地說:“誰也不許碰。”
“你怎麼了?一袋麵包,搞得和你兒子一樣。”
“傅江森,你少惹他,他心理創傷沒好,見人就咬。”
“你有必要嗎?都過去要三年了,人可一個電話都沒給你打。”
蔣其岸和傅江森過去三年沒少勸程惟知,可他油鹽不進,一概忽視。
“傅江森你別屁話了,你看他聽嗎?我反正講累了。”蔣其岸拿著一疊華光的材料坐在了程惟知對麵,“把那點子感情上的破事收一收,回去是要搶班奪權的,你得做好惡戰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