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惟知比她想的要遠,甚至,冉青隱隱為他感覺到不公。
他們並不對等,他提出的一起回國,和她提出的一起回國截然不同。
她是臨時起意,他或許是深思熟慮。
冉青主動給他發了消息。
【程老師,幾點下班呀?我們去西區看戲好不好?】
她生了快半個月的病,在倫敦為數不多的陽光燦爛的日子裏,他們都窩在公寓裏沒有出門。
浪費了青春,浪費了陽光。
知:【好,五點,等你。】
冉青拿出一本台曆開始翻看。
八月,她的生日,他們會在巴黎。
壽星最大,那天,她要和程惟知坦陳葉家的事、坦陳父母的事。
她又問了下小櫻花:【你說男人什麼時候最不容易生氣。】
小櫻花:【事後。】
小櫻花:【不過,他不行,你沒指望了。】
冉青決定,下次見到小櫻花一定要手刃她才能解氣。
不過……程惟知行不行這個事,是得測一測啊。
但冉青沒有得到機會。
程惟知把回國的時間定在七月二十,為了回國也為了巴黎和紐約的項目,他開始更密集的加班。
甚至有幾日,冉青在晚上六七點等在他公司樓下,陪他隨意吃點晚飯後,目送他回去繼續。
別說“測試”的時間和了,他們兩連一起吃飯時能說話的時間都變得很少。
眼瞧著他連吃意麵時,一手拿叉一手在回郵件,冉青心疼地問:“程老師,你老板是不是虐待狂?”
冉青不是業內人,不清楚投行之間的差異,但程惟知所在的這家規模應該不大,至少不是很知名。
越小越會壓榨人。
程惟知沒抬頭,隨口說:“還好。”
“我看你什麼都做。”冉青每天聽他打電話,什麼邊邊角角的事情都需要他參會,“你老板真的不是虐待狂?”
“怎麼了?”程惟知回完了郵件,終於看向了她,“心疼我了?”
“你要不換家大的?至少別這麼辛苦。”
“不用,做得多學的多。”
程惟知飛快地吃完,看看手表,“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小心,到家把我昨天給你的材料再看看,不懂地畫出來我有空給你解釋。”
冉青看看自己的盤子,還有一大半沒有吃完,再想想他的時間,那句“有空解釋”近期根本無法兌現。
他走了幾步又折回來,“走之前我休息三天,你找個想看的戲劇?”
他們上次去劇院時太晚,隻剩下一場《羅密歐與朱麗葉》。
冉青和程惟知都不喜歡這個故事,原因並不一樣。
“我討厭這種為了愛情背叛所有人的故事。”這是冉青的理由。
“我討厭這種要死要活自殺殉情的故事。”這是程惟知的理由。
冉青故意逗他:“那也就是,你也不會為了我要死要活?也不會為了我殉情?”
程惟知當時就噎了下,伸手彈了下她腦門,“瞎說什麼呢?咒誰呢?”還順帶倒打一把,“那你也不會為了拋棄家庭嘍?”
“不會,我幹嘛要背叛所有人,咦,太肉麻了。”
“那我也不要要死要活,咦,太惡心了。”
當時他們都說得無心,情侶間的玩笑而已,誰也沒有意識到這是不祥的征兆。
他們都是足夠堅硬堅強的人,命運的軌跡交叉,卻沒有改變天生的底色。
在程惟知回國前的三天,他開始了休假。
冉青先替他唱起了“解脫”,邀請他一起喝酒。
“你訂了什麼票?”程惟知之前太忙,完全無暇過問這件事,“我猜猜啊……”
“捕鼠器。”冉青打斷他,直接說了答案,順帶一口氣喝幹了自己的紅酒,“你猜錯我要失望的。”
程惟知不知道是對這部劇驚訝,還是對她的話驚訝,他抿了口酒,擱下酒杯問:“怎麼了?”
他終究是細心,立即發現了她的失常。
看著她一杯一杯地灌酒,怎麼也攔不住。
冉青又給倒空了一瓶酒,她很少喝酒,更很少連喝兩瓶紅酒。
最後一杯灌下去,徹底醉了。
人醉了原來是這樣。
世界沒有模糊,反而變得更清晰,他的五官、他的聲音和他的身材也更清晰。
她清晰的想要得到他。
冉青跨上了他的膝蓋,從口袋裏掏出那枚小薄片,氣勢洶洶地拍在了他的額頭上。
“程惟知!你行不行!”
那枚小薄片順著程惟知英俊的臉頰往下滑,他兩指夾住,問:“你確定?”
冉青捧著他臉說一不二地親了幾下,又氣勢洶洶地問了一遍:“你行不行!”
他搖著頭,笑得無奈又戲謔,像是個大人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我行啊,但你酒醒了別後悔。”
冉青剛要吼他一句“後悔個屁”,就見他用薄唇夾住了那枚薄片,勾勾手指。
“過來。”
如此蠱惑,她心馳神往,摟住了他的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