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爺和七少爺走時,三房女眷一起去送,婉姨娘剛剛送至芍園門口就暈倒了。桃子收到七少爺眼風,留下照顧姨娘。
院裏的丫鬟們因主子不在躲起了清閑,桃子看著四下無人,仗著受寵,實在忍不住了,問道:“娘,你怎麼就不跟太太爭一爭?”
婉姨娘無力的動了動嘴唇,良久才道:“拿什麼爭?又爭什麼?”
桃子心急道:“您要是坐在太太那個位子上,七哥說不定就不用離家。”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桃子此時隻想刺激婉姨娘有活下去的鬥誌。
婉姨娘幽幽歎了口氣,黯然的道:“三年前,老太太不知怎麼曉得這件事了,遣人來問我,我哪裏敢承認,隻推說產後暈過去了,醒來才知道孩子沒了。我的左膀右臂早被太太卸去,想著積累人脈,可這府裏的奴才主子哪個不是勢力的,我出身寒門小戶,手裏沒錢,哪有人肯真心待我。即使承認了,這麼多年我知情不報,老太太也許一怒之下把我也掃地出門了。也罷,我看太太對哲軒是真心的,對你還算不錯,也允許咱們娘倆親近,就這麼著也不錯。”
桃子心理暗歎:可憐人啊,不斷向命運妥協,換來的又是什麼。桃子從比較客觀的立場分析,還有些可憐太太起來。這個人以前的確起了壞心,但因沒成事實,也不能算十惡不赦的壞人。沒有生下兒子,肯定不受老太太待見。三姐處境也沒好到哪去,終於明白三姐為什麼總拉著自己或借著自己討好老太太了,因為老太太根本就很討厭三姐,甚至身邊有個二等丫鬟就叫什麼梅紅的,古代的人活得怎麼都這麼艱難呢?老太太對自己態度倒是還好,可能因為婉姨娘是她看上並娶進門的人罷。既是這樣,當初怎麼不強硬一點當靠山,反而讓三太太得逞了。
桃子不知道的是,三太太雖然比較心慈,但確是個細致人,當初七少爺的事老太太也根本沒發現,還在為三房即將添兩個孫子而高興不已呢。後來,身邊的劉媽媽聽到了些風聲,老太太派人去查,才慢慢知道了七少爺的出身,想當然的以為三太太恃強淩弱,更是對其恨之入骨,連帶著對孫女梅子都十分的不喜,但苦於沒有確鑿證據,苦主婉如也不承認,三老爺打死不願再納妾,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三老爺和七少爺走後的日子裏,桃子明顯感覺到芍園裏有些死氣沉沉,每日還是那般晨昏定省,說說閑話,做做針鑿,但大家似乎都隻是為了打發時間。就連三小姐都很少去奉承老太太了,每日隻是依規矩行事,竟無人提起桃子該進學了。
冬去春來,萬物複蘇,楊家有女初長成。一天早晨,老太太當著大家高高興興的宣布大姐兒荔枝已經定親了,定的是城南富戶許家,老太爺賜名楊雪皎,九月初六是上上吉的好日子,就定在那日成親。此話一出,在座在站的各位女眷無不大驚失色,桃子偷眼望去,發現大少奶奶和四太太這兩位當權者也很驚訝,不像是裝出來的,自己在心中腹誹:怎麼不賜名楊玉環呢,那才有好戲瞧啊。
大少奶奶嘴快,開腔問道:“太婆婆,大爺和二叔即將啟程奔赴京城了,大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出發,進京拜見姑母大人的嗎?”
老太太心中冷笑:喲,繃不住了呀,麵上仍是笑嗬嗬的,道:“這不是正好有人保媒,我相看過許家那小子,確實不錯。荔枝已經十五歲,這京城一去啊,得等著二少爺成親,明年過年才能回來,再耽擱上一年,豈不是誤了姐兒?”
大少奶奶不再敢言語,四太太也忍不住說話了,隻是不敢提那應選之事,道:“許家雖是富戶,但我們大姐兒配他們家,可真真是有些虧了呢!”
老太太麵上一冷,道:“什麼虧不虧的,過日子得小兩口和和睦睦的才是正經。你放心,這是你大哥大嫂寫了信來托我定下的,何況許家是獨子,我們大姐兒嫁過去,哪有不受寵的。”
桃子可不這樣想,是獨子嘛,那得盡快開枝散葉,否則的話,可就是姨娘通房一大堆了,這親事啊,怎麼看都有些倉促了。
還是二太太比較會看風向,急忙的陪著笑臉道:“喲,大姐兒可是我們家第一個嫁出去的閨女,這親事、這嫁妝定當好好操辦操辦,大哥大嫂不在,四弟妹可得好好使把子力氣,大少奶奶京裏來的,也把那些新花樣拿出來幫襯幫襯,老太太那兒也正是瞧個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