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走到了胤禛的住所,索性就進去再說。

留守的張保見胤禛帶了人回來,急忙去沏茶奉客,又吩咐小宮女們搬椅子取點心,給香爐裏添香餅。

鄂倫岱冷眼看著,隻見這群奴才雖然忙忙碌碌的,但行動間一絲不亂,可見主人禦下有方。

更奇特的是,這些奴才見了自己這個混人,也沒有半點懼怕之色,但該有的恭敬卻又一絲不少。鄂倫岱嘖嘖稱奇之餘,心裏對四阿哥更加高看一眼。

待茶上來了之後,胤禛才問:“鄂倫岱舅舅,我能把太子哥哥請過來,一起聽您講白蓮教的故事嗎?”

鄂倫岱無可無不可,“阿哥隨意。”

雖然太子的地位十分穩固,朝中也有許多人想要依附太子,但這其中,絕對不包括康熙的母族佟佳氏。

因而,鄂倫岱對太子的態度就十分平常,既不敬而遠之,也不往前湊。

此時的太子在他眼中,就是一個和四阿哥交好的皇子而已。最多見了太子,自己要恭敬幾分,全當是給四阿哥麵子了。

胤禛就招手叫來了張保,吩咐道:“你去二哥那裏,請他務必來一趟。”

他總有種莫名其妙的直覺,南京城將要發生的事,和白蓮教脫不了幹係。

張保點了點頭,“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將太子爺請來。”

果然,沒多久太子就來了。鄂倫岱起身打千行禮,“臣鄂倫岱,參加太子爺。”

“鄂倫岱大人免禮。”太子虛扶了一把,笑道,“前兩天四弟還念叨皇貴妃娘娘和鄂倫岱大人呢,不想今天你就來了,正可一解四弟的相思之苦。否則,四弟準要哭鼻子了。”

“二哥!”胤禛有些羞惱,“我哪有哭鼻子?”

“好,好,沒有,沒有。”太子說得毫無誠意,把胤禛氣得跳腳。

“二哥,你再這樣,我就不讓鄂倫岱舅舅給你講故事了。”

例行逗過了弟弟,太子一秒恢複正經,一邊拉著胤禛坐下,一邊對鄂倫岱道:“鄂倫岱大人也坐吧,都是自家親戚,很是不必多禮。”

鄂倫岱也不客氣,大大咧咧就坐了。

“舅舅,快說白蓮教的事吧。”胤禛催促道。

聽見“白蓮教”,太子的神色徹底正經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鄂倫岱,等他仔細說。

在這樣的氛圍下,鄂倫岱也不禁正經了起來,“說來,這也真是一件奇事。在直隸總督派人押解天津分舵的白蓮教孽徒們入京的時候,走到一片梅子林裏,突然躥出來一個三丈高的怪物。那怪物生得青麵獠牙,甫一出現,就一口吞了一個押送的衙役。”

出了這樣堪稱驚悚的變故,其餘官兵噤若寒蟬,雖然都抽出了腰刀與那怪物對峙,卻沒有一個敢衝上去的。

畢竟,他們可是親眼看到,那怪物隻是張嘴一吸,就把一個大活人給吞入腹中了。

他們這些人做吏隻是為了養家糊口,能活著,誰願意送死?

就在這個時候,那白蓮教的舵主大笑道:“這孽畜又有何本事,值得諸位差爺如此忌憚?”

諸位官差本就心中懼怕,被他如此譏諷,登時一腔懼意就都化作了憤怒。

領頭的嗬斥道:“住口!小心爺剁了你!”

那舵主急忙賠笑,“差爺勿惱,我家婆娘也會幾分法術,差爺可以讓她去捉了這孽畜。”

見他遲疑,那舵主又道:“此處乃是入京的必經之路,若不捉了他,隻怕大家都要淪為他的腹中餐,死無葬身之地了!”

誰不怕死?

或許有,但絕對不包括這些混飯的衙役們。

其中一人低聲道:“頭,要不就讓那婆娘試試?咱們隻需看好了她男人和兒子,諒她也不敢如何。”

那捕頭猶豫了片刻,終究是求生欲占了上風,咬牙道:“好,就讓她試試!”

兩個女差役得了令,便將那舵主的老婆從囚車裏放了出來,同時嗬斥道:“想想你男人和你兒子,老實點!”

那女子唯唯諾諾地應了,走到那怪物身前施法。

但那怪物卻頗為厲害,張嘴一吸,就像吞先前那衙役一樣,把那女人也給吞了。

“啊!”那舵主悲痛地大喊了一聲,憤怒地對捕頭說,“請讓我兒子去,我兒子的法力更加高強,肯定能殺死這怪物。”

連續看著兩人被吞噬,那捕頭已經嚇得渾身直哆嗦了,聞言急忙催促道:“快,讓他兒子去。”

但那舵主兒子的法力也不夠高強,同樣成了怪物的腹中餐。

一日之內接連喪妻喪子,那舵主頓覺天塌地陷一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喊一聲兒,喊一聲妻。饒是衙役們見慣了生死,也由覺得鼻酸。

捕頭建議道:“不然咱們先退幾裏,等明日再走。往日也沒有聽說過這裏有怪物,想來是路過的,說不定明日就走了。”

“不!”那舵主強忍悲痛,懇求道,“還請諸位差爺成全小人,讓小人替妻兒報仇!”

“這怪物如此厲害……”

“有死而已!”那舵主斬釘截鐵地打斷了捕頭的話,而後又哭道,“我已人到中年,卻接連遭遇喪妻喪子之痛,若不能親手為妻兒報仇,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