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似笑非笑地看了太子一眼,好笑地點了點胤禛的額頭,“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這話他前腳才和太子說了,太子後腳就告訴了胤禛。
被弟弟轉手賣了的太子有些尷尬,訕笑道:“這不是四弟鬧著不肯喝薑湯,兒臣為了哄他,這才把汗阿瑪的恩典說了。”
“行了,朕又沒說你什麼。”兒子們兄友弟恭,從來都是康熙喜聞樂見的,自然不會有怪罪的意思。
隻是,他覺得胤禛現在需要修養,明天下船的事,是沒他的份了。
不帶他去也就罷了,康熙還要逗他,“你放心,朕若是看見了好吃的好玩的,就叫人給你送回來,就當是你跟著一起去了吧。”
“啊?汗阿瑪!”胤禛隻覺得痛苦難當,拉著康熙的袖子不肯放手,淒淒慘慘地喊道,“汗阿瑪,您不能這樣對我,不能這樣對我呀!”
坐了這麼多天的船,好不容易有機會下去放個風,怎麼落個水就沒了呢?
再說了,落水的可是他,他是受害者好不好?
康熙笑了一陣,見他出了一腦門的汗,就知道身體裏的寒氣發出來了,遂正色道:“好了,明天是不行了,等到了江寧,朕一定帶你們兄弟去轉轉,看看當地的風土人情。”
胤禛立刻轉悲為喜,撒嬌道:“汗阿瑪最好了!”
見康熙要走,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對了汗阿瑪,兒臣今日雖然落水,卻沒有嗆到,一定是有河神相助,請汗阿瑪允許兒臣祭幾倍薄酒,聊表謝意。”
救他的是誰他心知肚明,但三娘的確是找了運河裏的鬼神幫忙趕魚了。
雖然這事對鬼神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但他卻不能對別人的幫助視作理所當然。
正好他與高翔兩個不會水的人都隻是受了驚嚇,他幹脆就借口祭拜一番,當做酬謝。
聽他這麼一說,康熙也想起來了,那些船工和太監的口供裏,還有一件在凡人看來匪夷所思的事。
“小四,你那奴才釣魚的時候,是不是有魚群聚集?”
“是呀。”胤禛睜著圓溜溜大眼睛,興奮的手舞足蹈,連比帶劃地說,“汗阿瑪,您是沒有看見,當時張保麵前的河麵上,有好多好多的魚,這麼大。”
康熙如有所思,片刻後,又問:“那你三哥那個奴才麵前呢?”
“哼,當然是什麼都沒有了。”仗著年紀小,胤禛毫不遮掩地表達對三阿哥的不滿。
因著三阿哥推他入水的事,康熙當然不會覺得他沒規矩,隻是想著小四到底還小,沒什麼城府,喜怒哀樂都顯露在臉上。
不過,平日裏他身邊聚集的人,有太多心機深沉的了。麵對年幼的兒子,他很願意做一個溺愛兒子的老父親。
隻要兒子們長大了之後懂規矩,不在外人麵前丟了皇家顏麵也就罷了。
因而,康熙隻是笑了笑,瞥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三阿哥,沉聲道:“老三跟著朕走,朕還有話要問你。”
對於魚群的事,康熙自然不會認為是張保那小太監有什麼大福氣。真有福氣也不會被去了勢,送進宮裏做了太監。
有福氣的自然是他的兒子。
出了胤禛的艙房之後,康熙就沉下了臉,冷聲道:“在入江寧之前,你就不要出門了。待會兒朕會讓人給你送一部《禮記》,你好好學學,什麼叫做兄友弟恭!”
三阿哥瑟縮了一下,哭著替自己辯解,“汗阿瑪,兒臣真的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就可以謀害兄弟了嗎?”康熙的嗓音驀地拔高,三阿哥嚇得雙膝一軟,結結實實地跪了下去,白著一張嬰兒肥的臉,驚恐地看著康熙。
那副沒出息的樣子,更是讓康熙氣不打一處來,嗬斥道:“滾回去!”
三阿哥連滾帶爬地走了,再不敢辯解一句。
康熙目送他離去,不禁歎了一聲,更是暗下決心,一定要仔細替三兒子選幾個伺候的人,至少得把他這動不動就哭的毛病改一改。
等他回到龍舟,第一件事就是吩咐魏珠去選人,接著就叫人把索額圖,容若等隨行官員都傳了過來,商議祭祀河神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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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三娘確定了胤禛無恙之後,就轉身又投入了河裏,循著氣息找到了抱膝孤坐在河底細沙上的王六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的此時的王六郎,比起今日初見的時候,失了幾分灑脫,多了幾分哀色。
“六郎,你怎麼了?”三娘遊到了他身邊,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心事重重的王六郎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警覺,直到三娘出聲,才知道有人靠近。
他猛然回過神來,怔怔地看了三娘片刻,慢慢道:“你不知道,今日我救的那個小太監,他命裏該是我的替身。他淹死了,我就能投胎去了。”
“啊,這……”三娘大驚失色,“這……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