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漸行漸遠漸深寒(2 / 3)

——最初設計盤門的時候,主要的功用是針對外敵入侵而設,因此才有水門與陸門、內城和外城的區分。水門不開,外敵就無法從水路入侵;而從陸門進入,就會被圍困在四麵都是箭垛的甕城中,被活活射殺。

這水牢可藏約二三十人,本意是為了戰爭時藏兵所用,在闔閭大城建造完成後,暫被用來關押人犯。不過,似乎也隻用了一兩次而已。因為以石為壁的內部過於狹小,而到了雨季,水流就會上漲,進入其中。

男子低頭看了看已浸到踝骨的水流,抬手摘下了鬥篷,現出黑得令人眼前一亮的頭發,與金色的冠冕。

那代表了尊榮的王冠,即使在這麼暗的地方,看起來依然熠熠生輝,也與這周圍的環境,完全沒有諧和感。

闔閭深黑色的眉緊緊鎖著,依然低著頭。水流迎著外麵照射進來的光線,潺潺地流動,從他腳麵上掠過去,以他的腳為軸心旋轉著,逐漸濡濕了進去。

從腳底生起一陣微微的冷。

仿佛那淺淺的水麵下,也有著深黑的漩渦,以柔軟而不離不棄的力量,在引誘著他下沉。

良久,闔閭才抬起頭來,看向房間的深處。

房間裏很暗。

雖然如此,光線依然足以讓他一眼便瞧見石壁上懸吊著的人影。

他愕了一愕,再定了定神,仔細看過去,猛然覺得一陣怒意,火一樣地燒上頭來,獵獵的疼。

——那雙手被嵌在黑鐵的鐐銬中,掛在石壁上的人,正是伍子胥。

他衝過去,到了伍子胥麵前,伸手抓住他,狂喝:“誰幹的?!”

對方的身軀緊繃如弓,闔閭的手一伸出去,正好搭在伍子胥腋下,他不勝悲哀地想起,這幾乎是一個擁抱了。

是一個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的擁抱。

跟在闔閭身後的承歡略略抬起了鬥篷下的臉,淡漠地看著眼前一幕全文閱讀冥界守護者之孤魂。

闔閭顫抖的脊背,毫無防範地呈現在他眼前。

他在鬥篷底下活動了一下手指,卻沒有動,隻看著闔閭抱住伍子胥,放開,再抱住,臉色淒惶,就淡淡地笑了笑。

他遊目四顧。

真巧。

他來過這裏。

——今年早春,闔閭大城落成之日,他莘承歡不就是在這裏,被闔閭相中了麼?

闔閭探首捧著伍子胥的臉,隻覺得一陣冰冷。在他掌心的這張臉,憔悴疲憊得像是所有的生命力都在迅疾地離開這容顏,隻留下一個慘敗褪色的空殼。

他驚怒之下,又問:“誰把你鎖起來的?!”

伍子胥聞聲,輕微地動了動。

即使在如此微弱的光線中,闔閭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睫毛以幾乎不可見的角度顫動著,微微掙紮著開闔。那孱弱的姿態卻帶著讓他泫然欲泣的努力感覺,終於,伍子胥睜開了眼睛。

闔閭自己都沒有發現到,在這麼漫長的過程中,他一直沒有呼吸。仿佛眼前這一雙眼睛如果不能睜開,他就會永遠失去自己的呼吸了。

等看清眼前的人的時候,伍子胥非常輕微地笑了笑。

笑容稍縱即逝。

像朵開了就敗的花,凋得無聲無息。

他幹涸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聲。

闔閭冷靜下來,咬牙道:“是不是那個叫末借的城守?寡人去斬了他!”

伍子胥輕微地搖了搖頭。

他開口,以近似耳語的聲音問:“不是你麼?”

闔閭的手不能自抑地顫抖起來。

“不是我。”他說,“我隻讓人把你關起來,我沒有想要這樣對你!”

伍子胥又笑了笑,閉目不語。

“不是我。”闔閭無力地,祈求般地,一再說著這三個字。“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他猛然抬頭。

“我先把你放下來。”

“不。”

伍子胥聲音輕微,卻不容辯駁地拒絕。

闔閭愕然看向他,正欲開口,伍子胥努力地睜開眼睛,直視著他。

他的聲音微弱如斯,仿佛每一個字從口中說出來,都要用盡全部的力氣。

而實情也的確如此全文閱讀第一至尊。

“我現在說的話,你聽不聽?”

“我聽。”

“你信不信?”

闔閭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