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氣息都是顫抖的,帶著地底水流的**的味道,直進入他身體。
“我信。”他說,“我信你。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相信!”
“我沒有背叛你。”伍子胥一字字地,努力將這幾個字擠出喉嚨。
一瞬間,在這深深的城牆底下,沒有人會看見的角落裏,黑色的王者跪倒在對方腳下,痛哭失聲。
隻有承歡在看著這一幕,以無悲無喜的眼神。落寞的表情像看見花開,然後花謝。開開謝謝,花依然是花,他依然是他。
他全身還裹在灰色的鬥篷裏,被水打濕的地方,顏色深一點,其它的地方,顏色淺一點。深深淺淺的灰,籠罩著他。
他看著闔閭跪倒,手指屈張著伸向伍子胥的雙腳,終於觸碰到了,又縮回來,掩麵痛哭。
密封的地底空間裏,斷續的哭泣聲音被不斷地放大,空落落的,反複回響。
3
白喜走在路上,內心有一把火在燒著。
急火。
幾乎攻心。
他晌午時分才得知,昨夜有人去水牢探過了伍子胥。
他隻害怕一件事。
怕那個人是闔閭派去的。
他覺得自己不夠心狠手辣!
伍子胥在水牢中的時間裏,他數次想假闔閭之命,殺了對方,卻一直沒有下去手。
那也許是出自恐懼。
但現在他卻說服自己,是因為自己太過仁慈,太過心軟了的緣故。他隻敢假借吳王的命令,給與伍子胥最惡劣的環境,心中暗暗希冀他自生自滅——當然是最好滅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善良,太念舊,才會落到現在忐忑不安的狀況中。
所以他一定要弄清楚,昨夜去看伍子胥的人,究竟是誰?
然後,他還要想一想,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他走到城樓,城守末借已經在迎候著他。
“末將參見大人!”
白喜摸摸鼻子,猶豫地問:“昨夜……什麼人來過?”
末借眼光閃了閃。
“末將不知。”
“不知?”白喜冷哼,“那你如何讓對方進去?”
“來人有宮中的令牌全文閱讀桃運天王。”末借恭謹地答。
白喜沉思,心中感到微微的恐懼。
“他們說什麼了沒有?”
“沒有。”末借搖頭,“來人停留了片刻,就走了。”
他側頭看向白喜,又問:“大王不是讓大人全權負責此事麼?怎麼大人不知道?”
白喜揮揮手:“你不要多問。”
他繞過末借,一路走去,進入水牢內。
這該死的地方!
他一邊在心內憤憤地罵著,一邊踩著水走進去。
室內的光線極暗,白喜等眼睛適應了室內的陰暗,才張目看去。
牆角略微幹燥的地麵上,蜷縮著一個身形。
從灰色的鬥篷裏露出長長的灰白色頭發,了無生氣地散在水流裏。
大約是昨天來的人幫他開了鐐銬吧?白喜恨恨地想。自己為什麼不更狠一點,在昨日之前,就想辦法把對方整死?!
他怨恨自己的優柔寡斷。
白喜探手入懷,抓住懷裏匕首的刀柄。手掌中堅實的感覺讓他稍稍定了心,他喘口氣,一步步走向地上的人影。
他還在思慮著,到底該怎麼做。
——眼前的人,就算殺了,左右也是個死無對證。
問題是,他能不能做到?
白喜咬牙。
已經到了這一步,還要婆婆媽媽,如何成大事!
他蹲下,左手向地上的人影抓去,右手拔出匕首,一狠心,捅了下去。
眼前忽然一花。
“當”的一聲,匕首竟然被架住了。
地上的人翻身坐起,一隻手執著長劍,笨拙然而有效地,架住了他的偷襲。
白喜覺得一陣冷意從脊椎骨延伸下去,從頭到腳,瞬間冰凍。
眼前這人,也是一頭灰白色澤的長發,看上去五官輪廓伍子胥有幾分相似,卻更年輕,更俊秀,眉眼之間,有一種薄脆的冷。
他不是伍子胥。
承歡冷冷看著白喜。
白喜也看著他。
“你是誰?”
兩人同時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