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知道李瀟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大聲求道:"瀟兒,救救舅母吧,瀟兒……"
李瀟於心不忍,上前竟跪了下來:"舅舅,您就放過舅母吧。"
楚秉鬆也是能忍的,心平氣和的將他扶起:"傻孩子,你說什麼呢,那不成你真信了你舅母的,舅舅會要害你舅母不成?"
"可是……"
"她這幾日沒有好好吃藥,加之昨晚的事……一刺激,便又開始精神恍惚了,說了不少胡話,所以我才連連又去請了大夫過來,等大夫開了藥方吃了藥,她也就好了。"楚秉鬆耐心解釋道。
李瀟也蒙了,不知道該信誰的,此時秦雪已經被那大夫一針封住了啞穴,根本沒法開口說話,楚秉鬆又將他的視線都攔著了,所以看起來秦雪似乎安靜了下來。
楚秉鬆道:"你明日就要春闈了,可是準備好了?我聽說,太子對你寄予厚望,你們李家,可就靠你光宗耀祖了。"楚秉鬆一邊說一邊拉著他往外走,李瀟回頭看了看正在忙活的大夫,便隻得跟著楚秉鬆離開了。
楚姒心口微微歎了口氣,轉頭看著瞪著眼睛絕望的秦雪,神色淡淡。當初母親被她們虐殺時,也是這般的無助嗎?
她不知道,但是母親因為這些人,跟最親的楊家斷絕了關係,又被楚秉鬆這個負心漢背叛,最後竟遭秦雪做成人彘,所以秦雪如今如何可憐,她都沒有感覺。說她冷血也好,說她惡毒也罷,如今這惡人,她當定了。
"走吧。"楚姒說完,提步便離開了。
楚秉鬆一直把李瀟送到了府門外,這才笑道:"你先回去吧,我還存著當年考上狀元時用過的墨汁呢,回頭送去給你。"
"相爺真是大方。"嚴霽甫在一旁不明所以,笑道。
李瀟神色依舊沉著,卻是因為分辨不清到底誰對誰錯。
楚秉鬆簡單寒暄了幾句,便轉頭離開了,才走,便吩咐道:"往後任何人不許踏進如意苑一步,聽到了!"
"是。"旁人嚇得連聲應著,楚秉鬆看了眼站在岔路口的楚姒,麵色緊了緊,提步離開。
楚姒待他走了,這才走到門口。
嚴霽甫也正等著楚姒過來遲遲不肯走呢。見她過來,滿麵欣喜,忙上前見了禮:"楚小姐。"
楚姒回了禮,這才看著不好意思看自己的李瀟,上前笑道;"瀟表哥明日便要考試了,不該為了瑣碎事壞了心情,否則,平白浪費十年寒窗,豈不是可惜?"
李瀟聽罷,這才抬起頭來:"可是舅母她……"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瀟表哥敢保證自己看到的,就一定是對的嗎?人都是盲的,事情要用心去看。"楚姒淺淺說著,並不打算告訴李瀟什麼:"放心吧,母親雖然病了,可父親與她好歹是結發夫妻,不會如何的。"
李瀟聽罷,隻是沉沉的歎了口氣:"我隻是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好似以前讀的聖賢書裏,並沒有教。"
"禮義仁智信,書裏該教的都教了,等瀟表哥以後接觸的多了,便明白了。"楚姒淡淡笑道。
瞧著楚姒始終這樣一副平靜淡泊的樣子,李瀟方才還燥亂的心一下子定了下來,歉意的朝楚姒作揖:"大妹妹,原本今日是特意來尋你的,卻不想竟出了這樣的事,實在是……"
"瀟表哥不必介懷。"楚姒笑道:"等瀟表哥高中,若是還惦記母親,求了皇上請太醫過來便是。"楚姒笑道。
李瀟眼神一亮,忙點了頭:"我明白了。"楚思莞爾,再說了幾句便轉頭離開了。
若是請了太醫過來,一定能查出秦雪是中了毒的,被懷疑的還能有誰呢?就算他能找替罪羔羊,可到時候能那位所謂的高僧一來,楚秉鬆不會手軟的……
楚姒緩緩往回走,回逐錦閣的這條路似乎格外的長,綠芽和綠檀也都不說話,安靜的跟著,似乎京城的夜空,也在春闈前夕的這一晚,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楚姒第二天一大早,是在一片嘈雜聲中醒來的,聽到外麵爭執的聲音,隱隱覺得頭疼。
綠檀在外頭小聲道:"小姐,醒了嗎?外頭小公子身邊的迎春跟小福兒打起來了。"
"你去幫忙吧。"楚姒無奈道。
綠檀似乎就等著這句話,提步就要走,楚姒又追加了一句:"別打死了。"
"放心吧,奴婢力度掌握的可好了。"說罷,便一溜煙竄了出去,看著正掐著小福兒脖子的迎春。上前便掐著她的脖子,一腳踹在她的腳踝處,利落的就將她放倒了。
小福兒見綠檀終於動手了,便知道是楚姒允了,一跨步就坐在了迎春的肚子上,雙手掐著她的脖子:"我讓你跟我搶東西,你以為這兒是哪兒呀,這可是逐錦閣,你居然敢搶小姐的羹湯,還把湯碗都摔地上,看我不打死你!"小福兒一想起自己娘燉了一晚上的湯就這麼被毀了,氣得不行。
傅大娘聽到消息趕忙跑了過來,拉起小福兒:"好了好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小福兒哼了一聲,站在一旁不滿的看著她:"你這個婢子,一點規矩也不懂,下次再這樣,我掐死你。"
當然了,大家都知道小福兒隻是唬唬她,不然方才掐了半天,也沒見迎春斷氣了去。
迎春嬌嫩的小臉上滿是泥土,恨得直接哭了起來,她這一哭,弘哥兒和那雷婆子便忙趕了出來。
"迎春姐姐,你怎麼了?"弘哥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雷婆子卻是很清楚,忙把弘哥兒護在身後道:"小公子,她這是欺負咱們人少呢,大小姐也縱著這些刁奴欺負咱們。"
弘哥兒一聽,麵色立馬就變了,陰氣沉沉的瞪著小福兒:"你們這些下人,憑什麼動手?"
"她打翻了小姐的羹湯,還大放厥詞,還要打我……"
"誰允許你自稱"我"的,你就是個賤婢你不知道嗎?"弘哥兒罵人的語氣跟楚蓁蓁極像,傅大娘看著雷婆子,這才想起來,原來這雷婆子可不就是在楚蓁蓁院子裏伺候的麼。
雷婆子又在弘哥兒耳邊耳語了幾句,弘哥兒看起來更加惱怒了,抬手指著小福兒道:"賤婢,還不給我跪下來!"
小福兒一臉懵逼:"小公子,錯的又不是奴婢,您憑什麼……"
"聽不到主子的話嗎!我看你是反了,回頭我告訴父親,讓父親把你們全部都扔出去喂狗……"
"父親也沒你這麼大的口氣。"楚姒站在門口淡淡道,她從綠檀來說話時,便已經起了,在門口看了半晌,待看到弘哥兒被那兩個下人操縱,天真的臉上露出那等惡意時,便沒了忍他的心思,他雖然年紀小,可誰說小孩子不能做殺人的事呢。
弘哥兒一瞧見是楚姒,想起楚秉鬆的話,要巴結她,便忙恢複天真無邪的樣子,朝著楚姒跑來:"大姐姐,你醒了,弘哥兒可想你了。"
楚姒聽著這話,莫名皺了皺了皺眉頭,看了眼雷婆子;"你方才教唆弘哥兒說什麼?"
那雷婆子一聽,忙誇張的哎喲一聲:"大小姐,奴婢哪敢教唆主子啊,您這誅心的話不負責任的說出來,可是能要了奴婢的命的。"
小福兒氣得不行:"你還狡辯,方才就是你在教唆弘哥兒……"
"你個賤婢……"弘哥兒開口就要罵,卻忙被雷婆子拉住:"小公子,這是大小姐的丫頭,大小姐自會處置的。"
楚姒冷笑,她以為就這麼說幾句,自己就會因為顧忌麵子而罰了小福兒麼。
"小福兒。"楚姒開口。
"奴婢在。"小福兒委屈的低下頭,卻沒有絲毫要狡辯的意思。
楚姒看著雷婆子眼中的得意,莞爾:"今兒一早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這月的月例發雙倍,算我賞你的。"
小福兒愣了愣,待看到雷婆子一臉吃了屎的臉色,差點沒憋住笑了出來。忙歡喜的應了是。
雷婆子推了推弘哥兒,弘哥兒忙道:"大姐姐,她方才羞辱我……"
"是嗎,我從始至終都站在門口看著聽著,怎麼從未聽到她羞辱你半個字?弘哥兒,撒謊是極不好的品德,尤其是撒謊害人的時候,往後萬不可如此,記住了嗎?"楚姒彎腰看著弘哥兒笑道。
弘哥兒怔住了,忙扭頭看雷婆子,雷婆子微微咬牙:"大小姐,您這麼說,就是想包庇那丫環,反正這是你的院子,你怎麼說都可以,吃虧的都是弘哥兒……"
"我才跟弘哥兒講了道理,撒謊害人是極不好的品德,你這婆子便犯了,看來,這記性是沒長。"楚姒直起身來,微微偏頭看了眼躍躍欲試的綠檀:"綠檀,拖下去,打十個板子,長長記性。"
綠檀嘿嘿笑著,忙應了是,在雷婆子還沒緩過神來的時候,一把便將她絆到在地,抓著兩條腿就給拖到了長凳上。
逐錦閣的婆子們辦事效率也很高,板子迅速就拿了過來,不過眨眼間,啪啪的板子便打了下去,迎春在一邊看著,直接嚇傻了。
雷婆子大喊:"小公子,救救奴婢啊,救救奴婢啊……"
弘哥兒慌了神,忙扭頭看楚姒,楚姒卻笑道:"撒謊害人是極不好的,弘哥兒可記住了。"
弘哥兒忙點頭:"那大姐姐可以放了雷婆子嗎?"
"自然,既然弘哥兒都開口了。"楚姒看了眼綠檀,那幾個婆子的手便也立馬頓住了,這一下下,也就迅速的打了七八板子吧,不見血,卻疼得雷婆子滿臉冒汗了。
弘哥兒這才鬆了口氣,楚姒看了眼弘哥兒,小小的臉上掛著的還是仇恨,無奈的搖了搖頭:"迎春,還不帶小公子去吃早膳?早膳過後,直接帶去跟父親請安,而後再送去先生那裏上課。"
迎春現在是半個字也不敢多說,以為弘哥兒如今是府裏的一根獨苗苗,誰都會高看幾分。誰都會讓著些,竟不知楚姒是這麼個天不怕地不怕的。
綠檀看了眼鬼喊鬼叫的雷婆子,道:"起開,我要把凳子收走了。"
"你們這些小娼婦,我遲早收拾了你們……"雷婆子一邊小聲嘀咕著,一邊掙紮著起身來,隻以為綠檀聽不到,卻不知綠檀耳力比尋常人好上許多倍。
綠檀看著這惡婆子,一腳將凳子踹開,雷婆子直接摔在地上,疼得她又是一陣哇哇大叫。
"哼,刁鑽婆子,這裏可是逐錦閣,不是你們的小破院子,下次再敢胡亂欺負人,可就不是十板子這麼簡單了。"綠檀說完,直接扭頭離開了,轉頭對上弘哥兒仇恨的眼神,微微皺眉,沒有多管。
回到暖房中,綠檀才道:"他們會不會去跟老爺告狀?"
"會。"楚姒坐在暖榻上,看著擺在小茶幾上的早膳,心滿意足的享用著。
幾人聞言,有些擔心,小福兒則忙自責,說不該計較的。
楚姒笑笑。放下手裏的碗筷,看著小福兒:"不該多計較是對的,但也不是一味的忍讓。不過下次動手,要動動腦子,今兒要是沒有綠檀替你出頭,就你這小身板,以為能打得過誰?"
小福兒聞言,羞澀的笑了笑,心裏卻感動楚姒的寬容。
"那一會兒要是老爺過來找麻煩怎麼辦?"綠芽有些擔心道。
"他不會過來的。"楚姒淡淡笑著,楚秉鬆如今為秦雪的事情焦頭爛額,根本不會管著這等小事,隻要弘哥兒不受傷且還活得好好的,都不會有事。
早膳過後,楚姒又交代了一番,這才坐了馬車出門了,今天她要去找找韓敏的家人和那個小女孩,韓大人不能一直在大理寺。
知道楚姒楚府的消息,楚蓁蓁開始蠢蠢欲動,她身邊的丫環這會兒已經快哭出聲了:"二小姐,奴婢真的不敢……"
"你要是不敢,我就讓你死!"楚蓁蓁狠厲的威脅著,楚姒敢這麼報複她,她就讓楚姒看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好欺負的!
那丫環麵色煞白,臉上上次被楚蓁蓁抓過的傷痕還在,如今聽到楚蓁蓁的話。要不是家中還有父母,她真的連是的心都有了:"二小姐,奴婢這麼做了,遲早也是個死字……"
"你想你的家人跟著你一起死?"楚蓁蓁抓住了她的軟肋,那丫環連忙求饒。見楚蓁蓁沒有任何轉圜餘地之後,這才抹著眼淚出了院子,往前院去書房的必經之路而去。
弘哥兒這會兒正打算去先生那裏上課,卻見到一旁的走出個粉衣丫環,瞧著她紅腫的眼和臉,嫌棄道:"你是誰?"
"奴婢……奴婢……"
那丫環還有些猶豫,迎春瞧著,撇撇嘴拉著弘哥兒道:"走吧,不知哪兒來的賤婢。"
兩人說著就要離開,那丫環見此咬咬牙,上前一把抱住弘哥兒就要往前麵不遠處的湖裏跳去去,可人還不等跳進去,三五個粗壯婆子便從她身後竄了出來,一把將她摁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