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的拉過沈木白,然後趁著師兄教導其他同門的時候,帶著他一溜煙的穿過石板路,直奔山門,山門外有顆大杏樹,年年春華秋實的引著他們來,在山門的台階上,沈木白看到一片秋色裏,一根竹竿在晃動,然後是孟欣然的喊,之後杏樹下竄出三個人,兩個男孩一個女孩,都是雪白的道服,看了他們一眼後,大的拉著小的,小的拉著女孩,一溜煙的跑了,隻丟下空落落的杏樹和躺在地上的竹竿,然後,孟欣然坐在地上哭。
沈木白拾起地上的竹竿,打落最後一枚杏子,塞進孟欣然的手裏,那枚杏子真甜啊,孟欣然把它掰開,一人一半,吃過後她就不哭了,笑彎了眼,含著淚,一如亮晶晶的新月。
可能是白色的道服分外耀眼,沈木白終於知道劍嘯山究竟有多大,大到能容下許多門派,幾天後,沈木白又見到穿著白色道服的人,一個師長領著一個小女孩,而沈木白清晰的記得,她是偷杏子的人。
師長會麵後,把她孤零零的留在了殿前的台階上,沈木白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出了山門,指著那顆大杏樹說,你偷了我們的杏子。她一下就慌了手腳,鼓紅的臉像朵盛開的花,她從口袋裏翻出幾枚杏子塞在他手裏說,別告訴師傅。沈木白猶豫了,他隻知道,她偷走的杏子帶走了孟欣然一年的等待。許久後一個溫濕的吻印在他的臉上,回頭,撞見女孩哀求的眸子,他的心終於軟了,然後帶著她回到殿前,他知道了她叫肖紫煙,白衣服的門派是閱劍閣。
從那之後沈木白開始越發的努力,他記下了三年之約,也知道了閱劍閣此行的目的,師傅說,三年後,閱劍閣同輩弟子要與他們比武。
無關勝敗,是顏麵問題,沈木白清楚的知道維持一個門派的尊嚴就如同撐起一個養育了自己多年的家。
梅花兀自綻開的季節,沈木白在山門處又見到肖紫煙,她站在老遠的地方向他招手,然後遞給他一條白色的圍領,轉身消失在雪地裏,留下一排急促的腳印。沈木白捧著圍領,把它係在脖子上,很暖很滑,再不用擔心風向脖子裏鑽,他知道,隔著山脊,有一份遙遙的惦念。
每天清晨,鍾聲依舊,沈木白總是早起,然後盤坐在雪地裏修習道法,他覺得天很高,空氣清涼,所有的毛孔張開,讓這一切不由自主的融入自己的世界。孟欣然會早早的起來趴在自己的格子窗前看他,然後在他將要喊她起床時,又匆忙的回到被子裏,她知道窗外總是會有個人叫她,讓她可以安心熟睡,可是這份熟睡,也僅僅停留在很久前,後來她開始看著他穿過長廊,坐在雪地裏修習,他的生活規律漸漸也成為了她的一部分。
冬天不會再有白色的鳥,不會再有熟透的杏子,隻是四季流轉,鳥兒年年來又年年走,杏子青了又黃,掉了又生長。孟欣然突然發覺沈木白會讓她難過,他不再吃她喜歡的杏子,也變得小氣了,他可知,她願意把自己所有好的東西給他,可他明明已經修煉到了不懼嚴寒的地步,卻偏偏舍不得把那條精致的圍領送她,任憑她要了好多次,那條圍領在他的脖子上慢慢的舊掉。這種氛圍一直持續到閱劍閣與天行宗的比武,在大片白色道袍的人群裏,她終於看了到係著同樣圍領的女孩,有像滿月一樣的眼睛,和清純甜美的容顏,她的心裏突然針紮般的疼。
她想起,那條圍領就如同許多年前的杏子,是一種與疼愛有關的記號,隻是這圍領僅僅用了3年,卻終將敵過十年的關愛。
師兄首先從同門弟子中抱拳出來,打了一圈招呼就揚起了劍,對麵人潮裏有一身雪白道服,鑲嵌著金邊的師兄,叫楊展,他們交過手她才知道,為何師傅百般督促他們苦心修習,兩側的人都讓開了一個大圈子,可劍風呼嘯,劍氣還是吹疼了麵頰,最後兩個人難解難分的都受了傷,算是平手,可天行宗卻再難找出像師兄這樣修行的弟子了,接著幾個同門紛紛落敗,師傅看著是在和氣的笑,其實不知該有多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