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桔梗花(1 / 2)

許是昨夜鬧得太歡騰了,當我第二天起來時,竟以覺得頭痛欲裂,躺在床上半響爬不起身來。

“公主怕是昨夜過了風,著了涼,半夜裏竟起了熱,公主快莫起身,娘娘那兒已是報備過了。”隻見青玉姑姑快步走進來,托扶著我的肩膀,使我慢慢靠向後麵的雙麵西廂繡抱枕,輕柔的摸了摸我的額角,低聲笑道:“卻是真的消了熱。”

這時,門外侍候的葛代手托盛放著洗漱用品的金絲紅木托盤緩緩走進,端至我麵前,浸洗了娟紗,欲替我拭麵。我一手將她揮退,她卻麵色有些猶豫。

“怎麼?”我問道。

葛代猶豫半響說:“公主……娘娘給您的桃符不見了……”

“不見了?”我一驚,連忙反問:“怎就會不見的,可是你們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將它掉落在這逸軒閣的什麼地方?”

我以為是宮婢的不小心,可誰知葛代聽完,竟是連忙搖頭:“不是的,公主,桃符、桃符在昨夜回宮之時便已不見了蹤影,怕是……”

我聽完葛代這番話,便覺頭都要大了,那塊桃符是娘親給我護身之用,倘若丟在了宮外,便是再難尋回了。我仔細回想,心中似是有種呼之欲出的感覺,可那關鍵一點,卻是無論如何也回想不出,不禁卻是覺陣陣頭痛,我壓了壓眉間,一伸手拿起葛代手中的娟紗抖了抖,一把蓋在臉上。真是一堆麻煩事!

我心下抱怨,卻聽得青玉姑姑似是無奈一笑,輕輕掀起我蓋在臉上的白紗,溫和道:“公主快莫想了,既然已是丟了怕是也難尋回了,娘娘想必是也是不會介意小事的,現下膳食已是備下了,公主快進一些罷。”

是啊,怕是尋不回了。我放下娟紗,嚴肅地對葛代等人說:“罷了,丟便丟了罷,也當不得什麼大事。可這畢竟是娘親的一番心意,若是被她曉得,想必心下定會難過,你們都不得對娘親提起此事,倘若娘親問起了,你們便答是收拾了起來,聽到沒有。”

“是,公主。”

我聽她們如此答道,也暫時放下了心,見青玉把膳食端了過來,不由便軟軟地靠在她身上,糯糯地說:“姑姑,我不要吃飯,我難受得緊,你快幫我按按。”

“要不是公主昨夜鬧騰瘋了,心緒大動,現如今也不會這般難受。”青玉似抱怨,似無奈,似心疼的一下下替我按著額角。

聽她這般說,我頭皮猛地一炸:“姑姑快別說了,昨夜我莫不是真撞見了什麼豔鬼?”我一聽她提起昨夜之事,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紅衣如血的少年。許是那晚夜色太美好,許是我昨夜太過瘋狂,更或說,是那血衣少年的豔豔風姿動人心魄,我竟有種如墜幽冥,身處於三途河畔,曼陀花前,望見了那地獄豔鬼的恍惚之感,竟顯的那般不真實。

我不禁猜想,昨夜其實是我幻想出來的罷。

“我倒是真沒見過公主昨夜那般活潑的模樣。”

青玉肯定的話語使我打消了不且實際的想法,也使我更加堅定的下定決心,以後無事還是盡量少出宮的好,想來也定是不會再遇到那王練了罷。

離那日過了已有十來天,我也漸漸忘卻了那段插曲。農曆七月卅一,七月份的最後一日,一大早我便去了父皇寢宮問安。

天色還未大亮,晨曦剛已微露,我一路走在石子鋪成的小道上,感受著難得沁涼的微風,兩道旁隻有宮婢灑掃除塵的微響,鳥雀許是還未睡醒,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望著這雨露未幹的初晨,我長吐一口濁氣,心中感念萬分。

“我倒不知阿練竟有這般趣事。”低啞沉厚,帶著朗朗笑意傳來,竟是父皇的聲音,我好奇地望了過去。

淡淡晨霧中,隱現著一個不是很高,略有消瘦的身影,正是父皇。可這般大早的,父皇在這做什麼?

我有些疑惑,正準備過去,卻看到旁邊一團豔豔紅火,耀眼奪目,是任誰都忽略不了的存在,竟是那王練!

那片紅把我震在當場許久,略略回神後,就不覺扶額,他要不要這般囂張!他是有多愛那身紅裝啊,皇宮大內之中他也膽敢穿得這麼的放肆無禮!雖說東晉蔑視禮教放蕩不羈,以早已不像先時秦漢那般過於注重等級服飾的規格,但也從不見誰把一身耀眼的大紅穿於身上,一天到晚招搖過市!

真是一個囂張的家夥啊!我心底哀歎。

正欲轉身離去,心中突然閃現出一個念頭,望著王練的背影,我唇角一勾,竟是提步上前,直直地朝著他的方向走去。

“父皇”,我朝著父皇的方向屈膝行過禮後,站直了身子,靜靜站立,也不再說話,直盯王練。而那王練此時正站在我的正前方,背對著我,我望不見他的神情,隻能瞧見挺拔的背脊。我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視著王練,竟是一絲也不想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