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桔梗花(2 / 2)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聽到我的聲音,似是身軀一震,身體仿佛僵硬了般,一動也不動,隻有那顆頭顱隨著頸項緩緩地、緩緩地轉過,卡巴卡巴地轉向我的方向。我仿佛望見了他內心中那被五雷轟頂的小人,嫋嫋地冒出一股焦煙……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忍得麵色扭曲,我隻知道我心中早已是笑得滿地打滾了。

“晉陵,你怎的來了?”父皇麵帶微笑,向我走過來,複又看看另一邊還神遊四海的王練,好奇地問:“你們難不成認識,怎麼了這是?”。

我卻並不著急回答,而是瞥了眼王練,先問父皇道:“父皇,他是誰啊?”

“哦,這是王練,王瑉王季琰之子。因著季琰早逝,而王練也還年幼,在祖籍守過孝後,便由他的伯父王珣代為教養,他才從祖家琅琊臨沂過來,方才觀他神情,你們莫不是認識?”

我乖巧地回道:“恩,是認識的父皇,前些日子我不是去秦淮河祈福去了嗎?便是在哪裏碰到的,我們彼此之間聊了幾句呢,相處還算甚歡,隻是他今個怎麼進宮了?”我望向王練,見他剛有回神,似是又被我這番乖巧話語打的風中飄零,張大眼睛瞪著我呐呐不言。

“王卿替他侄子著急呢,便帶過來給朕瞧瞧,他想讓朕給他侄子在宮中安排個位置,方才卻是正說到有趣之處。”

“哦?什麼有趣之處啊?父皇也說來給我聽聽嘛。”我好奇道。

父皇睨了眼我笑道:“哈哈,你卻不知,阿練的出身可是極富傳奇色彩啊!”

“傳說當年那王季琰的妻子一直苦於無子,一日她路過觀世音廟,便進了去向觀世音祈求想要有兒,而恰巧正是那一日,王季琰行路之時遇到了一胡僧,胡僧對他曰:‘我死,當為君作子。’少時,那個胡僧果然就死了,而王季琰之妻也竟也有了身孕。”

父皇看了看王練,似有笑意的接著又說:“阿練及生能語,即解西域十六國梵音,大聰明,有氣度,因著還未取字,故以小名阿練相稱,晉陵你可不如他多矣啊!”

我心道還阿練呢,父皇與這家夥也倍親密了點,要是你見著了中元節那夜這家夥的囂張姿態,看還能說出這番話不?

在當時,人們都於二十歲行及冠之禮,也稱弱冠,在及冠之後便會取以表字,示意已經成人,人們也多會以表字相稱,以示尊重。王練之父王瑉便是字季琰,是以稱為王季琰。而那王練還未及冠,自然也不會有字,父皇為表親近之意,便與他以小名相稱。

我見父皇又指於我向那王珣、王練介紹道:“這便是朕的晉陵公主,素日裏被嬌寵慣了,晉陵你與阿練既已認識,朕便也不多介紹什麼了,你且與他去華林園逛逛,朕與王卿還有要事相商。”

我瞪了一眼旁邊的王練,見他低垂著頭似是在沉思著什麼,便拉起他的衣袖,帶他朝晉宮東北方的華林園走去。

華林園位於宮城的北偏東,是最大的皇家園林,裏麵種植了各式各樣的奇珍異草,放養著許多的珍惜動物,便是那丹陽城進貢的象征祥瑞的兩頭白鹿,也被放養在這,運氣極好時便能見著。

我拉著王練與他行至華林園的一片桔梗旁,七月末、八月初,正是桔梗花開極盛之時。微風拂過,半人高的桔梗花颯颯搖曳,暗藍色的花瓣上生長著一條條似是血脈般得幽紫紋路,晃蕩間滲透出絲絲詭譎的魅惑,一層層、一重重桔梗花彙成一片幽藍之海,將我們層層包圍,我竟有種喘不過來氣的窒息感。

“真漂亮啊……”我聽聞扭頭,便見王練低頭垂睫癡癡地注目著桔梗花海,還未等我有所反應,便見他躬身摘取一束桔梗,突然轉身,上挑的眼角微微彎起,眼中爆發出極明亮的光彩。

“給你”他舉手,將手中的桔梗遞到我的麵前,白淨無瑕的麵龐上,出現了一抹略帶調皮的笑容,竟是直直地晃暈了我的眼。

我腦中一片空白,呆呆的伸手接過。便聽他竟是再次唱到中元節的那首曲子。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他的神色竟是極為認真,將我的嘲諷、嗤笑統統堵在了嗓子眼,怎麼也吐不出。

“你……”我的心緒一團亂麻,想要說些什麼,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得意一挑眉,囂張道:“你接了我的花,我就當你答應我了,以歌為媒,以花為約,執子之手,不可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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