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佇劍,阿遼足足平了好一會的氣,“皇兄,阿遼做到了!”
楚賢點頭以示肯定,“看得出來,阿遼平日下了不少功夫。”
“季將軍可知這套劍法,我從未完整無誤的演習下來過。”阿遼捧著手中的劍,如視珍寶,“這是第一回。”
季禪淵也替阿遼高興,“殿下天賦異稟,又吃苦耐勞,末將相信,過不了幾年,殿下的技藝定會愈加精湛。”
阿遼聽到誇讚毫不掩飾的翹起了小尾巴,“那是自然,以後我定會趕上二位皇兄的!”
“那可不能關顧著紙上談兵,日後得倍加努力才是。”楚賢叮囑到。
“皇兄提醒的是。”阿遼對手中的劍愛不釋手,“季將軍可否將這把劍借我段時日?”
季禪淵愣了愣,他給三位殿下練習的劍,做工都不算精細,全隻是臨時從兵器房裏拿出來湊數的,不想這小殿下竟然相中了。
“殿下若是喜歡,隻管拿去便是,不過末將這裏的劍比不上殿下的親佩那般無暇,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怎會嫌棄,如何無暇華貴終究隻是皮囊,契合順手才是長久之道。”阿遼對季禪淵拱手,“那便謝過季將軍了。”
季禪淵趕忙道,“殿下不必言謝,末將受不起。”
隻聽楚賢冷冷哼笑一聲。
雖說是極輕的一聲,卻叫季禪淵清晰的感受到了楚賢毫不加掩的譏諷。
自己在楚賢眼中,當真如此不堪嗎,季禪淵猶升一股莫名的煩躁憋屈。
不管季禪淵對他人如何偽善算計,但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對純真的阿遼,更多的是喜歡和憐愛。
“皇兄,到你啦,阿遼想看你的逐日劍。”
季禪淵麵色微變,不自覺望向楚賢。
“皇兄不要這麼看阿遼嘛~”阿遼躲到季禪淵身後,“有幾日清晨,我偷跑去找你,都碰見你在習那套劍法。”
楚賢的神色倒是相當自然,柔和帶笑。
“季將軍可有聽說過這套劍法?”楚賢抬眼回視季禪淵。
逐日劍,乃是雙人劍法。
流傳了數百年,寓意是兩位勇士胸懷鴻鵠之誌,不畏險阻,互相扶持,斬妖逐日,繼而永隨光明。
“末將才疏學淺。”季禪淵攥緊發顫的雙手,垂下眼睫,“未曾聽聞。”
楚賢麵上的笑意深了一分。
楚淳注視著兩人,隱隱察覺到了微妙難言的糾纏之感。
“哦?那便可惜了。”楚賢邁到空地中間,背過身,手握劍柄,“要知道,習劍之人,總會有那麼一套劍法是刻入骨髓的。”
“即使患上離魂之症,劍出鞘的那一瞬間,所有動作便會躍然紙上。”
劍出鞘。
楚賢騰空而起,曲腿亮劍。
係著黑發的白綢帶伴著楚賢的動作搖曳起伏。
隻見楚賢麵上笑意消散,獨留下一份耀眼的純質。
沒有戲謔,沒有偽裝,甚至沒有讓季禪淵想要退避三舍的冷厲寒光。
恍惚間,他隻覺自己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日照之下。
人影西斜,一對稚嫩少年翻旋舞劍,逐日奔騰,隨光永生。
“禪淵兄,太陽要落山了。”楚賢憋著嘴,有些難過。
“楚賢為何不喜日暮?”
“因為那便意味著又要和禪淵兄分別了呀。”
季禪淵被楚賢逗笑了,彎身搭著楚賢的肩膀,“我們都無能力讓太陽不要下山。”
“父皇也不行嗎?”
季禪淵點頭,“很多事物,不是你身居高位便可管控的。”
“哼那我不高興了。”
季禪淵捏了捏楚賢鼻尖,“傻瓜,我就挺喜歡日暮呀。”
“為什麼?”
“日暮代表思念啊。”
“禪淵兄,我不懂,你再說明朗些。”
“思念代表有牽掛,牽掛代表在乎,相互在乎的人,如何想想都是幸福的吧?”
楚賢琢磨了一會,“那楚賢也喜歡。”說著眯眼笑了起來,露出一排小白牙。
等季禪淵回過神,楚賢也正好落地收劍。
胸膛微微起伏,側過臉,斜了季禪淵一眼。
清風正巧拂麵,撥開覆在楚賢側頰的黑發,深棕色眼眸在柔光映射下更顯堅毅,分明的下顎以及挺立的山根,颯爽傲人。
季禪淵回了回神,不再去看。
“皇兄太厲害了!”阿遼在一旁興奮的拍手,“前些次阿遼都是躲在暗角看,今日算是大飽眼福了。”
“皇兄的劍法實在是叫臣弟看的酣暢淋漓了。”楚淳附和到。
季禪淵正琢磨著如何給楚賢戴高帽,還沒來得及開口。
“不必如此恭維。”楚賢神色顯然沒有方才那般自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