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處的絞痛很快便傳至全身。
季禪淵環抱膝蓋,蜷身靠在臥榻邊。
這些年,楚賢竟一直於暗處檢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嗎?
無力感侵襲而來。
季禪淵努力爬到今天,小心翼翼,想要在所有人麵前維持謙卑純良,誰知在楚賢眼裏,自己不過跳梁小醜,早已坐實了背信棄義,追利逐名的罪名,如何也翻不了身。
偽善,兩麵三刀,陰毒才是他仁義麵具之下的真麵目,而這楚賢早便知道。
他無從委屈,算計人的事確實乃他所為,他百口莫辯。
伴著強烈暈眩所帶來的折損之感,季禪淵迷朦的昏睡過去。
瞬間,時光流轉。
十六歲的季禪淵跪在承恩宮內,臉上的紅印正是方才端妃置氣所留。
“以你如今的劣等身份,還妄圖想護楚賢周全?”
季禪淵彎折背脊,不敢答話。
端妃不知何時換上了副柔和姿態,“禪淵可還記得誰給的你這入宮機會?”
“娘娘的大恩,奴才如何也不敢忘。”季禪淵將背脊彎的更低。
端妃蹲下勾起季禪淵臉頰,眼中盛滿慈愛。
頃刻過後,清脆的拍擊聲穿透力極強,季禪淵臉上的紅印更深了,“你還記得本宮對你有恩!”
端妃一手鉗住季禪淵脖頸,朱紅色指甲深深紮進季禪淵的頸部皮肉,“本宮殺你比碾死一隻螻蟻都簡單。”
季禪淵不敢反抗,視線逐漸模糊,強烈的窒息感讓他無法思考,眼皮發脹,“更何況你這賤骨頭知道了這麼多。”
季禪淵無助搖頭,他在求饒,他不想死。
就在季禪淵血脈即將停滯之時,端妃手勁一鬆,季禪淵卒然撲倒在地。
“本宮知道你想活。”端妃勾起紅唇,“本宮也知道你牽掛楚賢。”
季禪淵脫力趴地喘息,駭人的血紅色,隨著劇烈咳嗽充斥他眼眶。
“奴才保證什麼都都不說咳!奴才發誓”
端妃冷笑兩聲,起身撣了撣衣袍,貴妃的裝束典雅華貴,她不允許沾染上一絲髒劣風塵。
“本宮要你隨軍出征。”端妃冷厲道,“即刻出發。”
季禪淵愣怔須臾,“奴奴才。”
“你可有異議?”端妃聲色重了一分。
季禪淵俯首,“奴才不敢。”
“入軍名冊無需你擔心,本宮已命陳祿桓給你留了個兵位。”
季禪淵一驚,陳祿桓乃是朝中,曾與楚裴璋一同遠征,可謂是過命交情。
楚裴璋最重用的武將,沒有之一。
陳祿桓亦是朝中出了名的耿耿忠心。
為何會被端妃買通?
這麼多疑想隻在須臾,季禪淵不敢表現出絲毫猶豫,“奴才領命。”
“本宮要你攜功而歸,本宮要你成為下一個陳祿桓。”端妃讓季禪淵起身,“至於陳祿桓,把他的屍首帶回來便好。”
那時季禪淵不過十六,如何解決戰功赫赫的猛將,他全無頭緒。
但也隻是聽命那一瞬,他開始運思籌劃了,他要活著回來,皇帝之位也非楚賢莫屬,至於其他不相幹的人,凡是有威脅的,都不能留。
包括楚賢的母後,端妃。
季禪淵沒有表現出淩亂,麵色忠誠鎮靜的叩拜在端妃麵前。
“奴才定當不負娘娘所托。”
端妃頗為滿意,“本宮要的就是你這般態度。”
“季將軍。”權公公扣門的聲響讓季禪淵猛然睜眼。
他在床榻邊靠了一夜。
“何事?”季禪淵不自覺皺眉,支撐著爬起來,拍了拍衣袖。
“三殿下來了。”
“!”
季禪淵下意識扶正自己的發冠,“招呼他們去前堂坐會,我即刻便來。”
“是。”
今日楚賢換了身輕便的純白色長袍,腳踩藏青長靴,腰間係鳴玉,一半長發披散,文氣十足。
當真是頗有種君子的偏偏之態。
季禪淵潦草的盥漱過後,趕忙來前堂。
“末將參見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說著雙手一番動作過後,單膝跪地,“末將來遲。”
“季將軍免禮。”三殿下一同道。
楚賢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季禪淵,麵容依舊溫潤,斂起了昨日的壓迫之感。
“季將軍可否用過早膳?”楚賢‘體恤’到。
季禪淵不多抬眼隻道,“謝殿下關心,末將已經用過早膳。”
“那便可,今日將軍有何打算?”楚賢問。
三皇子阿遼年事尚小,個頭也隻到季禪淵胸膛,滾溜這眼珠子看季禪淵,“季將軍今日可否教我們劍術?”
季禪淵愣了愣,昨日被楚賢一折騰,他竟都沒考慮今天要用什麼打發這仨祖宗。
“小殿下當真是聰慧過人,末將的心思一眼就被殿下看透了。”劍術便劍術吧。
“季將軍連束袖都未佩戴,如此便可習劍嗎?”楚賢笑道,“看來果然是將軍實力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