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朝各項事宜結束後,楚裴璋特地為季禪淵備了接風酒席。
一來慶賀季禪淵凱旋而歸,二來大抒平北之喜。
按宮中規矩,季禪淵需要先焚香沐浴,洗去塵垢,束發整貌。
而後再赴會麵上。
如今他已是楚國一大功臣,從前居住的那間小平房自然是不可再回。
好在楚裴璋已令人備好馬車,將季禪淵護送至專修的將軍府。
季禪淵坐於微顛的馬車之內,望著隨幅掀動的車簾。
心中竟漫上了股陌生感。
他真的,爬上來了。
露宿荒野,同人獸較量謀食的時日終於到頭。
現今一句‘頗得軍心’,風輕雲淡的便將他這些年的步步為營一筆帶過。
隻有季禪淵自己知道,將那些礙他上位之人鏟除的同時,帶穩臉上這副仁義麵具,究竟有多不容易。
世人誇耀他是百朝難得一遇的軍將奇才。
殊不知,他是踩著人骨所鋪之路到世人麵前的。
宴席之上,眾臣成列候於座前。
季禪淵跟著大臣們行過禮,楚裴璋賜座,繼而眾人一同坐下。
楚賢就位於楚裴璋身側,同季禪淵不過兩人之隔。
雖說已經有些食欲了,季禪淵卻拘謹的沒好意思動筷。
相比於在楚裴璋麵前失態,他似乎更擔心被楚賢察覺到自己的無措。
“季將軍,朕命人修建的將軍府,你可還滿意?”
季禪淵連忙起身,雙手相抱,“承蒙皇上厚愛,將軍府設施精良,末將日後怕是會犯懶蟄居了,至時還望皇上莫要怪罪。”
楚裴璋揚起頭笑道,“季將軍喜歡便好,若是真的不肯露麵了,朕令幾位皇子親自上門求師就是了。”
見龍顏悅色,場上其餘人均跟著笑了起來。
適時,楚賢亦含笑望向季禪淵,後者則故當沒有察覺,強作無事看著別處。
“賢兒。”楚裴璋心情大好,再加上飲酒微醺,顯得比平時親近了些許。
楚賢也起身頷首,“父皇。”
“三皇子中,你是長兄,日後同季將軍習武,定要管束好阿撫還有阿遼。”
“兒臣定當盡心輔佐季將軍教學。”楚賢笑著應下,接著端起桌上酒盞,轉向季禪淵。
季禪淵心中的警弦一時繃緊。
他自己都不知為何突生此種警惕,他同楚賢的牽纏似乎已是相當久遠之事了。
十歲那年入宮後,季禪淵被發配至宮中馬場,喂馬看馬,偶爾還會被大主管權公公馬鞭‘伺候’一頓。
在馬場混了一年,季禪淵已經能夠熟練的同馬打交道。
朝夕相伴下來,季禪淵心中有了一匹格外中意的駿馬。
馬身上的掛牌單一個賢字。
是獨屬於楚賢的馬。
日常喂食之時,季禪淵會刻意在這匹馬前多逗留一會。
平時他挨的馬鞭,有三分之一都是因為同這匹馬玩太久了。
“這是大皇子的馬,是你這小奴才配肖想的嗎!看我不打死你。”權公公每回打,季禪淵都不吃教訓。
一日二皇子,也就是現在皇帝口中的阿撫,其實叫楚淳字撫,比楚賢小一歲。
來馬場騎馬,季禪淵扒拉外邊的欄杆朝裏望著。
身邊不知何時來了個毛頭小子,使著弩子對準楚淳那馬就要開弓。
“殿下,萬萬不可啊!”季禪淵趕忙下跪去攔。
楚賢斜了季禪淵一眼,“他害我被父皇責罵,我要給他點教訓。”說著半眯起一隻眼,對準飛奔的馬匹就是一發。
緊接著就是馬的悶聲慘叫。
“啊!來人來人呐!”馬背上的楚淳下意識向前撲倒,“快來人!!”
“小殿下!!”邊上的奴才們紛紛上前,飛奔的馬見著圍來的人群更多了,自然愈加受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