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曉了,來人不善,你不必自責。”鍾雨彥頓了頓,又問,“夫人傷得可嚴重?”
“小人不知,那些人粗魯至極,夫人嬌弱,恐怕被嚇得不輕。”
鍾雨彥沉默半晌。
鍾雪茹心裏急得難受,但此刻也隻能安慰鍾雨彥:“至少他們並不圖阿櫻的性命。”
鍾雨彥卻不那麼想,京郊女子的死狀又一次浮上腦海,那些人手段殘忍,就算不傷她性命,恐怕唐月櫻也不會好過。已經過了一整夜,她會不會已經被他們折磨過一回?
他定了定神,看向鍾雪茹:“車上還有其他線索嗎?”
“有,阿櫻被那些人擄走之前,似乎撞掉了什麼。”鍾雪茹朝鍾雨彥攤開手掌,掌心裏停著一顆珠子,“應是從衣上落下的,但僅憑這個,應當辨不出那些人的蹤跡。”
鍾雨彥接過鍾雪茹手中的珠子,那隻是顆極為普通的明珠,實在沒什麼稀奇的地方。鍾雨彥盯著他看了許久,忽得有股奇異的味道灌入鼻腔。他對這個味道印象極深,前幾日下了一場雨,京郊滿是雨水泡過泥土的味道,在京郊人家裏被腐屍的臭味掩蓋,險些讓他忘了這個味道。
他又仔細聞了聞,珠子上沾著的味道,又像是混合了某些草木與花香。
像是……茉莉。
鍾雨彥之所以會對這種花香熟悉,是因為他在國子監念書時候他所住的小院內正巧種著茉莉,每日聞著花香讀書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這種味道也幾乎深入骨髓。
他轉身問鍾雪茹:“城內外哪些地方有茉莉?”
鍾雪茹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她沒有回答鍾雨彥,而是對身後官兵們說:“你們帶人去搜生有茉莉的地方,你們兩個人去通知鄭二公子,他們去城北搜,我們在城南,若是城中搜不到,就去城外與鄭大公子彙合,知道了嗎?”
“是!”
有了搜索方向,尋人也隻是時間問題。鍾雨彥請了人將車夫送回都督府休養,他看著鍾雪茹,建議道:“你先回去吧。”
“不行,找不到阿櫻,我不放心。”
“你今日穿得不便,再騎馬,你的腿會受傷。”
鍾雪茹沒想到鍾雨彥會留意到這些,方才她一直強忍著,夏日衣裙單薄,她的腿根已經磨破了皮,但她執意要找到唐月櫻不會罷休,就算鍾雨彥勸她,她也不會鬆口:“沒事的,回去之後上藥就行,找不到阿櫻我是不會回去的。二哥哥,阿櫻對我也很重要。”
“……好。”鍾雨彥知曉小妹執拗的脾氣,也不多說,“走吧。”
“唔……”
唐月櫻慢悠悠地睜開眼,額頭疼得厲害,腦袋還暈乎乎的,看不太清眼前的一切,隻覺得視線所及之處多是黑色,也不知是誰,都已經過了黃昏還不在屋裏點燈。
“小姐、夫人!”耳邊似乎是冬兒在說話,唐月櫻漸漸找回了些意識,迷茫地望向某一處。冬兒的聲音就是從這個方向傳過來的,她想揉一揉眼睛,好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可她動了動,胳膊卻抬不起來。
這才注意到,她的雙手被人用布條綁在了什麼地方,她摸不到,隻覺得像是一根立著的木柱。
她這才慌亂起來:“冬、冬兒,你在哪裏?”
“夫人,我就在這兒!”冬兒哭腔中夾雜了幾分欣喜,“您終於醒了,您身上還痛嗎?我記著您身上被撞了好幾處傷,夫人您最怕痛了……”
唐月櫻這會兒隻覺得累,反倒沒那麼多精力去感受疼痛,她抿唇笑了笑,溫聲道:“我不痛的,你別擔心。我記得……我們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擄了……啊!我們在這裏待了多久,阿茹和爹娘他們一定會擔心我!”
“冬兒也不清楚,我們都昏睡了好久,我比夫人醒得早些,聽見外麵有人在說話,可我聽不太清說了什麼,也不敢亂動……夫人,會是什麼人啊?”
唐月櫻也摸不著頭腦,她確定自己在京中沒有得罪過任何人,如果是在宜州,她還能懷疑是她的那些表姊妹故意整她,她都徹底原地了宜州唐家,還能有誰這麼討厭她……她仔細想著,腦袋不知不覺中又痛了起來,她記得自己在馬車上撞到了額頭,後來被人綁下車,那人粗魯至極,扛著她橫衝直撞,她不知碰了多少個地方,最後都是一腦袋磕暈過去的。
後腦勺一陣劇痛,想來是磕破了,隻不過都這麼久,就算有傷口血也已經止住了。
“冬兒,你有辦法解開布條嗎?我們得想辦法逃走。”
“不行啊夫人,擄了我們來的人身上帶著刀,就這麼跑出去太危險了!”冬兒勸道,“姑爺、姑爺還有三小姐,他們一定會來找我們……”
“不行……既然危險,他們過來找我們,肯定也……”唐月櫻掙紮著想要起身,動作太大,手腕又被綁著,一股力量將她重新扯回去,身子不免後仰,腦袋又撞在了立柱上。她“嘶”了一聲,傷口大約又裂開了,疼得她連眼眶都跟著痛了起來。
冬兒焦急地喊著:“夫人,夫人您怎麼了?”
“沒、沒事……”唐月櫻雖然覺得痛,但痛楚能讓她比先前清醒不少。她忽然間覺得有些委屈,她怎麼那麼笨,有那麼羸弱,輕易被人綁了去,連自救的本事都沒有,隻能等著別人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