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雨彥看好戲地笑她:“不是瞧不上嘛,喏,再多打幾個,湊個吉利的數字。”
鍾雪茹無視了他的調侃,好奇地看向偏過腦袋不知道該看那裏的謝予時。她覺得這少年的身形有點眼熟,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太起來。少年隻用側臉對著他,臉上被風吹得有些發紅發紫,可餘下的部分卻白得像雪。鍾雪茹從不羨慕別人的容貌,卻頭一回嫉妒起這個少年竟然比她的皮膚還要白一些。
她扯了扯鍾雨彥的衣袖,問道:“這位是?”
“他叫謝予時,與我同窗。”鍾雨彥停頓了下,又補道,“他家不在京中,今年不回去過除夕,我便邀他去府上借住。”
鍾雪茹點了會兒頭,忽然反應過來鍾雨彥說了什麼,驚訝地扭頭問鍾雨彥:“你同爹娘提過了?”
“沒有,不過他們會同意的。”
想想也是,說不定多添了一雙筷子爹娘還會覺得高興呢。鍾雪茹聳了聳肩,又看向了那位少年,她記得鍾雨彥告訴她少年的名字叫謝予時。
謝予時,謝予時,這個名字怎麼那般耳熟……
被打量著的少年心裏麵毛毛躁躁的,他十分不擅長與女孩子接觸,村裏邊熱情洋溢的女孩子太多,他向來避之不及,去了縣裏讀書後清靜許多,後來他想著,或許他並不是想躲開所有的女孩子,隻是村裏麵奔放些,他有些招架不住,像謝予淼那樣溫軟的就很令人舒適。
他抬頭瞥了鍾雪茹一眼,她雖然直勾勾地盯著他,可他似乎並不覺得討厭。
“予時,這是我的三妹,鍾雪茹。”鍾雨彥像是現在才想起來給謝予時介紹一下鍾雪茹,原本說到這裏就可以,隻是他想了下,又多補了句,“現在永安侯的未婚妻子。”
鍾雪茹眼皮子跳了兩下,這種多餘的說明倒也沒有特別強調的必要。
然而謝予時聽到鍾雪茹已經定了親,反倒是容易放得開了。他終於願意直視著鍾雪茹,朝她拱手一禮:“見過鍾三小姐。”
少年文質彬彬,若不是身上的衣物暴露了他並不富貴的事實,鍾雪茹都要覺得他是自己沒有見過的哪家的公子哥兒了。這少年的氣度與衣物實在不夠相配,或者說,他能將破爛衫子穿出一股氣質來,也並非凡俗了。
謝予時模樣長得順眼,性格瞧上去也是個溫潤的,鍾雪茹對他十分好感。同是在國子監讀書,謝予時的性子可比自家二哥哥討喜的多。鍾雪茹越看謝予時越想在心裏羅列鍾雨彥的不是,她心裏麵的讀書人形象應該是謝予時的模樣,二哥哥才是異類之中的異類,若不是阿櫻傾慕於她,鍾雪茹甚至懷疑二哥哥能做個一輩子的孤家寡人。
鍾雨彥想來是沒有看透鍾雪茹此刻內心的小九九,否則一定會同她說教幾句。三人站在馬車下吹著寒風,怎麼看都覺得傻裏傻氣,他無奈地呼出一聲,對二人說道:“我們先上車吧,雪茹,帶著予時一同去接長兄還是?”
“算算時候回家一趟也來不及了,這馬車夠我們四人坐,擠一擠便好了。”鍾雪茹很快拍板,但又忽然思及還有個外人在,便問了謝予時的意見:“謝公子覺得呢?”
謝予時搖搖頭:“我沒有意見。”
“那就好。”鍾雪茹滿意地點點頭,率先一步跳上了馬車。鍾雨彥示意謝予時先上,謝予時猶豫了一下,也沒有再遲疑,也跟著上了車。
鍾家的馬車算不上富貴,但對謝予時來說已經是坐過最為豪華的。他在縣裏曾經受邀坐過縣裏家裏的車,然而縣城畢竟是縣城,與京裏是比不得的。謝予時此刻更像是個剛剛入城的毛頭小子,自知該非禮勿視,還是忍不住打量起馬車內的陳設。
或許是環境對上了,鍾雪茹此刻才想起來自己可能見到過謝予時。他們兩個人的感覺太像,隻是那個少年的眉目她沒有瞧清楚,也不敢太確定。鍾雨彥也上了車,鍾雪茹沒好開口問,三人各坐一側,相對並無話要說。
過了一會兒,謝予時大約是適應了現在的環境,這才主動與鍾雨彥交流起課業來。兩人有來有往,說得都是些鍾雪茹沒怎聽過也不太感興趣的話題。鍾雨彥擅律法,而這正是謝予時的弱勢,他在村子裏見過最嚴重的案件也不過是誰家漢子偷了人這般家長裏短的事兒,見地自然是比不過身處京中的鍾雨彥。鍾雨彥說起律法鐵條來頭頭是道,鍾雪茹本沒怎麼注意,隻是那些話很自然地落入她的耳朵裏,她聽了幾句,倒也漸漸起了興致,把它當做故事來聽。
聽著鍾雨彥講故事,時間過得飛快,馬車行至城門口,便見著鍾雨霆駕馬而來。他先一步回城,他不是練兵統領,入宮彙報也輪不上他,許久不著家,他思念鄭葳蕤依舊,便先離了隊伍獨自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