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2 / 3)

台場是上個世紀末在東京周邊的近海中,完全依靠填海造陸技術創造出來的巨型人工島。島上建滿了各式各樣供東京市民休閑度假的購物中心和娛樂設施,一座長達公裏的彩虹大橋連接了島嶼和陸地。從橋上遙望台場,那人造島好似棲居在茫茫海洋和濃厚霧氣中的另一座微型夢幻城市;撥開霧氣置身其中,身邊永遠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車輛,以及那些窮盡設計師們想象建造出來的遊玩景點,會讓你毫無疑問地瞬間把這裏當成享受時尚休閑方式的天堂。而在這天堂的入口,曹鳴和他今天約會的女人碰麵了。

這是個化了極妖豔濃妝的中國女人,我打老遠處觀察著她。這女人打扮得相當時髦,和街上盛裝出遊的日本女潮人沒什麼兩樣。但稍稍湊近些便發現她的天資並不嬌美,若是隱去了臉上的粉飾和身上的穿戴,不過勉強是個平常人的長相,比夏鷗不知差出多少層次。她說起話來花枝亂顫,很讓我聯想起馮楠打電話裝嗲時的用嗓。這個女人起先在地鐵口等待曹鳴,見他到了就上前一胳臂摟住曹鳴的手,和他熱情地嬉笑著走進了歡樂的人海。

我遠遠地跟在他倆後麵,就這樣幾乎遊遍了整個台場。這對狗男女時而出沒於名品服裝店,時而還坐到咖啡館裏喝上一杯。時而摟著對方的腰一步三搖地壓馬路,時而停下來熱烈擁抱甚至在大庭廣眾下來個法式香吻。我沒法用一些簡單的隻言片語去形容此時心裏的感情,隻能說那是一種由於悲憤過度而產生的麻木。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逐漸黑下來,過了一會兒整個人造島就成了霓虹的世界。這二人依舊在逛,在大手大腳地花錢,他們手裏提的大包小包已經超過我一年的購物總量了。夜漸漸深了,台場島上人已經越來越少,這掩飾物的喪失為我的尾隨工作增加了困難。我也看膩了,幹脆走回車站找個犄角旮旯處一坐,等著看曹鳴什麼時候打道回府。0點45,百合鷗號最後一班車進站,還是不見曹鳴回來。我心想算了,他是有錢人,沒車了打車回宿舍也無妨,可東京這世界第一貴的出租車費我可受不了,本大爺得先走了。於是便一個人跳上車先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怎麼也睡不著覺,心裏還是惦記著曹鳴的事。我的房間窗朝街口,路過行人皆盡收眼底,於是我幹脆坐在窗邊盯著那街道,直到兩點,才見曹鳴風塵仆仆地乘出租歸來。日本時間和中國有一個小時的時差。也就是說,東京時間的兩點是現在北京的一點。“一點,這不是以前每天夏鷗給曹鳴打電話的時間嗎?”一道電光在眼前一閃,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

看來今天我是要將追蹤偷聽的勾當進行到底了。我走出房門直奔曹鳴的寢室,把耳朵湊在他屋門邊,壓低了呼吸的雜音仔細聽裏麵的動靜。

夏鷗果然守時,我就這麼保持了竊聽姿態不到五分鍾,就聽見房裏傳出手機鈴響的聲音。

“鷗兒啊…又這麼晚打電話來,不是跟你說沒事就不要打了嘛。”曹鳴接通了電話,他仍叫著夏鷗“鷗兒”,但語氣裏沒有絲毫的昵愛,相反卻透著敷衍和冷冰冰的不耐煩。他即便同夏鷗講話時也依舊是那漫不經心的腔調,而且從裏麵不時傳出的哢哢聲判斷,曹鳴顯然是在一邊應付著電話,一邊還擺弄著鼠標玩著電腦。我在門外隻剩下搖頭和歎息。

過了一會兒,屋裏曹鳴竟然對著電話嚷了起來。“你別叫我主人!誰是你主人!我都說了多少遍,你沒事別老給我打電話,我忙著呢!可是你從來都不聽!我這在學校忙了一天大半夜回來還得陪你聊天,你煩不煩啊!你要是寂寞就在那邊交個男朋友!別老來煩我!”

我終於被這混蛋的無情無義震驚了,眼前浮現起夏鷗的淚容。毫無疑問,她此時一定是又在澳門的某個無人荒坡上對著電話哭泣著;我終於了解她為什麼要哭了。

我一腳踹開麵前的房門,隻見裏麵曹鳴正懶洋洋地坐在電腦前,透過那電腦屏幕他正欣賞著今天一天他和他那情人遊玩時攝下的相片。看到這我更加氣不打一處來,衝進屋門以後順勢把曹鳴從椅子上掀翻在地。

“人渣!曹鳴你丫算什麼男人!啊?!你禽獸不如!”

曹鳴的手機經地上一摔變成了免提模式,那邊傳來夏鷗被放大的哭聲和驚呼“你…鄭屹!”

“夏鷗我告訴你!從今往後你再也不要惦記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了,他再過三百輩子也配不上當你的男友!你給我立刻忘了他。”趁曹鳴還沒爬起來,我徑直騎在他身上,死死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這個人渣…敗類!你害了夏鷗,你欺騙她,你到現在還在騙她!你忙?在學校忙到半夜?你他媽玩兒去吧!夏鷗我告訴你,他天天就知道忙著泡女人,我親眼看見的你還敢抵賴!你下午在學校?哈我看不是吧!我看你是在台場和個醜婆娘親熱去了吧!”

“都他媽說了…老子的事兒你少管!”曹鳴終於被激怒了,那油膩的腔調變成了咆嘯,他躺在地上就一拳直奔我而來。

要說打架的時候搶占先機也是至關重要的,曹鳴雖然身體結實力氣也大,但怎奈已經先手被我壓在了身下,再大的力氣也便打了折扣。更何況我現在怒如山洪、占氣占義,再加上夏鷗的聲音就在身邊,一下子又給我添了無窮的力量,這一架於是怎麼也不可能打輸了。我抓住曹鳴的拳頭反手一擰,順勢用手肘連打帶壓,猛擊他的手臂內關節。這從格鬥遊戲裏學來的簡單關節技疼得曹鳴嗷嗷直叫。我再接再厲連下重拳,曹鳴片刻就臉色蒼白無力地躺在地上,隻剩下閉眼喘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