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守春愣神,咂咂嘴,不知道說些什麼,光吐了些沒有音的氣出去,一雙手不上不下不知道要去哪裏。
好看嗎?
好看的要命。
鄭悸噗嗤一笑,站了起來,軟綿綿地伸懶腰,她左手打直,右手握住左手手臂。
她上衣穿得短,一抻腰,腰線就露了出來,有像白玉一樣的色澤。
“北洲菜怎麼樣?我想吃辣的。說起來,家裏有酒嗎?”
她漫不經心笑著。
“酒嗎?酒,酒有的,你要喝什麼,紅酒,白酒,還是啤酒?平常喝什麼牌子?我去給你拿,沒有我就下樓去買。”江守春說得急躁,像個邀功的小孩。
鄭悸笑著搖搖頭,身子微微前傾說:“不麻煩你。有什麼我喝什麼,我不挑。”
江守春抬手輕拍自己的後腦勺,又問:“有什麼不吃的嗎?過敏什麼的。”
“沒呀。”鄭悸說。
鄭悸走到陽台邊上,依靠著半人高的薄牆,眺望遠方。
不遠處山腳下窩著好幾幢聯排的別墅。鄭悸最先是想買一套那樣的房子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不了了之。
她就站在這裏發呆一樣,一雙眼珠子沒有個明確的目的地。
微風帶涼掠過發尖。
“鄭悸!”過了許久,江守春大聲在喊她。鄭悸撫動耳後發絲,往屋內走去,她走到廚房的推拉門前,歪著身姿向裏麵,說:“嗯?江守春~”
江守春驚訝地轉過頭來,她對自己的名字不陌生,但是鄭悸叫她的那個語氣實在是在欺負她,撓得她心癢癢。
“吃飯了?”鄭悸又說。
“吃飯了。”江守春點點頭。
鄭悸走進廚房,邊走邊問:“碗筷在哪裏啊?”
江守春說:“在下麵的櫃子,就你腳邊那個,嗯,對。”
鄭悸指著櫃子的手打開櫃門,她取出一對碗筷,走到一旁盛起飯,接著把冒著熱氣的飯碗端到餐桌。
江守春已經收拾好灶台,把菜碟都端了出去。
這碗是一套的,碗肚大,隻有碗沿上一圈灰色條帶,素的。筷子的是雞翅木,純的,沒有任何花紋。
兩個人麵對麵坐著,同時拿起筷子,又同時說:“吃飯。”接著相視一笑,各自夾菜。
江守春抬起頭,看著吃飯的鄭悸,若有所思。
鄭悸手邊擺了一杯青梅酒,那像杏葉一樣顏色的酒水盈在透明的杯中。
這酒不哭,偏甘。
不知道為什麼,江守春覺得這酒裏有一股不可名狀的感覺,就連喝下去也是那種感覺。
那就是透明。
那天之後,兩個人依然有無事情都會聊聊天,說說話。
但凡有點空閑,江守春都會不自覺地想到鄭悸。
江守春是一個愛幻想的人。她常常想自己的未來如何如何,哪怕現在她每天都在跑車,但是她依然想象自己的未來,她會不會拋下一切,開始寫作,她會不會三十歲仍舊孤苦一人,她會不會領養一個孩子,會不會在四十歲才遇見自己心愛的那個人。
那些想象或許是無端的負擔,但是江守春過去的人生大半都是從幻想之中汲取生命的希望。
江守春想到鄭悸的時候,她心裏好像有一股亂流在竄,軟綿綿的水好像裹成一股線,這水做的線卻好像毛躁江守春抓得住,她抓在手裏感覺癢,但又感覺沒有重量。
其實,江守春以前想,她未來一定要找一個靈魂伴侶,找一個懂她文字,懂她思緒的人,找一個她能夠與之暢談宇宙人生,理想未來的人。
可是,打她看見鄭悸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的那些想象是多麼無用,她那些安排又是多麼自私。
她不了解鄭悸,她不知道鄭悸是做什麼的,今年多大,是哪裏人。每當想起鄭悸,她都隻能想起鄭悸的笑,想起她身邊的花香,還有鄭悸不經意的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