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語錄:有時候會有人用真心話傷害你,有時候我會用謊話來保護你。
吉陽的大火讓我更覺得人的命能善始善終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情。我收了心好好跟師姐在城裏宅著,更何況博士論文也到了最困難的時候。師姐每天心滿意足地把我鎖在房子裏看書敲字,她自己則撲向她如魚得水的商業社會。
李玄說過,師姐是商業動物。毫無疑問,師姐是個特別適合商業社會的人。她和施法炎合作的“城市名片”計劃勢如破竹,成功地為江南六個古鎮進行了全方位的文化整形和推廣,使這些小城最撼動人心的美從萬千小城中凸顯出來。在這一係列眼花繚亂的城市推廣活動中,他們從地方政府和廣告商那裏獲利巨大。而且從魯寧文化城開始,她又膽大包天地涉足地產業……
那我呢?我問李玄,也問我自己。
你?是桑葉動物。吃的是葉子,抽的是絲,你要去做思想家。
我是嗎?我在準備博士論文的煎熬中,看著那些英文、德文的皇皇巨著,越看就越覺得自己是班門弄斧、關前耍刀,人家已經高屋建瓴了,我還在這裏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呢。師姐安慰我說,你幹嗎老看洋人寫的東西啊,看看中國學者寫的東西,多長信心哪。
那倒是,中國這幫學者烏泱烏泱的,沒幾個有思想的,他們都在思餉,從政府撥來的大洋,或者他們思的是饗,就是混口好飯。
呂導雖然恨不能“新蕩”的首頁裏天天都能看到跟我係有關的新聞,甭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可是教育部開始新一輪的重點學科評選的時候,並不看各大網媒娛樂頻道上有多少帖子跟我係有關。就在這時候,白壽輝來了招特狠的,突然宣布要去金陵大學。他這一走就意味著,帶走了一個重點學科,那剩下的各教研室,大都是蝦兵蟹將,很可能明年我係要被剃光頭了。呂導知道,這種結果雖然很可能以“全國學科洗牌,京大中文裸奔”的形式被頂上新蕩網的頭版,但這個風頭,他是不敢出的。他拋出了各種籌碼想穩住白壽輝,白壽輝一直冷笑著不鬆口。呂導當然明白,白要留下的籌碼就是呂導讓出位置,對呂導來說,這當然不可能了,沒有求人救命要以捐肝捐腎為代價的。
呂導隻好祭出殺手鐧,他直接給金陵大學校長打電話,要揭出學術界的一個天大醜聞,那就是白壽輝的成名作實際上是他老師沒刊發的手稿。當時老先生死了之後,白壽輝去辦公室整理遺物,就據為己有了。問題是呂導怎麼知道的這事情呢?金陵大學的校長想必一定問了這個問題,呂導當然不好說其實是兩人一起去的,他也威脅白壽輝自己複印了一份,約定好了各取所需,互不揭發,但不同的是白壽輝還是青出於藍,自出了點機杼,而呂導本就隔了一行,加上大腦裏脂肪太多,沒能悟出什麼門道來,原封不動地占為己有還是有些不敢。而這次魚死網破顧不得這麼多了。他隻好回答:“我如何知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原稿,一對便知。”金陵大學校長反擊道:“我知不知道其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了這個人,他要是每本書都抄襲,都抄到這麼高的水平,至少說明他眼力好。那我也要定了。”
這些話都是師姐和餘杭生喝酒的時候零零星星套出來的,加上一番重構,倒也合情合理。呂導碰了一鼻子灰,隻好從長計議。他想起了熊士高,文學社會學本來就前景廣闊,爭取一下明年的重點學科其實很有把握。呂導想通過我向熊士高轉達一下他的意思。“小熊啊,你博士這幾年,正趕上我忙於係裏工作,疏於指導,幸虧熊士高對你青眼有加,讓你上了道,否則我還真不敢讓你畢業,壞了我呂門的聲譽。我們得好好請他一次,對吧。”呂導說。
這話真跟大個蒼蠅一樣,聽到心裏,惡心得我有點痙攣。
什麼呂門,還鋼門呢。他是我導師這事兒,沒有人嚴刑拷打,我還真不願意跟別人說呢。不過他的處境我很明白,他的想法也未嚐不是亡羊補牢,熊老師當初不是跟學校申請成立文學社會學教研室嗎。隻是這事還真猥瑣,當初明裏暗裏咬牙頂著,如今又嗔著笑著覥著和人勾搭。
我跟熊士高一說,熊士高想了片刻,馬上抓起手機給呂導撥過去了:“老呂嗎?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還是在飯前把我的想法先說出來,否則怕你邊聽邊吃消化不良啊,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