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他從彼得堡打電話給我,說要給我一個驚喜。
接著就是一個多月的等待。
既焦慮又幸福。
他比原說的歸期要晚三天。
原來是中間去了香港。
我問他去那裏幹什麼。
他說去看姑媽。
然後他就拿出一個俄羅斯白銀套偶。
他說,這可不是旅遊商店買的。
那上麵精致的雕工確實不是粗製濫造的工業產品。
我說,就是在那裏買的又怎麼了。
他笑著說,因為旅遊商店買的套偶裏麵沒有餡。
餡?
嗬嗬,還灌湯包呢。
你不信就一層一層揭吧。
最後一個冬棗大小的銀偶揭開,裏麵是一個碧綠的戒指。
翡翠。
他說,我也是第一次拿著傳說中的“高綠一口氣”。
“收起你的高綠一口氣吧。我知道你家有不少這些東西,但我不需要。我不習慣。”
“我也不喜歡這些東西。但是我姑姑早承諾過給我的婚戒。我姑姑還很國粹,堅持要用這種毫無修飾的平環。絕不用鑽石之類的東西。”
“婚戒?”我心裏突然忐忑起來。
“婚戒也可以訂婚時戴。”
“訂婚?”我抓著他的手,“你這個主意很雷人。有些土啊。”
“這就是我要帶給你的驚喜。我要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你害怕啦?很正常。可以預料,會有很多人勸你,會有很多人罵我。”
“不怕。我不是個膽小鬼。”他的雙臂就是我固若金湯的城池,我感到幸福。
他發了很多請柬,卻不讓我告訴任何人。
我那天就裝作若無其事,和小鳳仙、米四淑、李玄等人打一輛車。
地方就是“重陽采菊”。
我問大熊為什麼訂那裏。
他說,因為那是店主的命令。
到了那裏才知道店主竟然是阿甘。
“其實我隻是法人而已。袁鯉才是大拿。”他指著身邊一個國字臉鳳眼入鬢的中年人。
李玄說:“袁鯉是個大美食家。這裏大多數菜都是他自己構思出來的。”
袁鯉笑了笑,然後跟阿甘和李玄打著手語。
我心裏暗自吃驚,可惜袁鯉竟然不能說話。
學校、係裏、朋友、學生,把整個三樓站得人頭攢動。
我在化妝室裏穿好可愛的荷葉裙。
我曾經跟大熊說不要穿這種babydoll式的衣服,以免看上去和他之間年齡差得更遠。
“我們之間的代溝可不是你穿穿旗袍、我穿穿美特斯邦威就能掩蓋的。你就是你自己,我愛的小魚確實還是個本科生。這也是我們要在訂婚時必須讓他們清楚的。”
當大熊輕輕把方巾掀掉。
隨著係黨委書記一句“亂彈琴”一幹人等魚貫離去。
接著一些同學把帶來的鮮花扔在地上離開了。
但結果不是毀滅性的。
畢竟還有一些真朋友留在身邊。而且係主任呂品也出人意料地留了下來。
“我說呢。不讓我插手照顧熊老師。原來是這居心……”米四淑搖了搖我的胳膊,“不過,真的恭喜你啊。”
“別一副口水橫流的樣子,有女生正和你們家大德搭訕呢。”
“哦,可不。那女生不是去年跟什麼津巴布韋的酋長兒子混嗎,還想黑白通吃。我得回防。”
小鳳仙過來詭異地附著我的耳朵說:“恭喜恭喜,真沒看出來,小魚真把大熊給吃了。你下手也太早了。”
“你說的什麼啊。把戀愛說得像打獵。”
“哼。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倒在沙灘上。你可不要沾沾自喜,看著後來的師妹們怎麼使手段吧。”說完,小鳳仙就跑開了。
楚國雄站在人群的外層看著我,我能感受到他目光裏的幸福。當賓客散得差不多了。他偷偷問我,是不是回想起來,當初立誌要追熊士高簡直有點不可想象,好像白日夢。
我說我現在好像還有點暈乎乎的,像生活裏發生了一次強烈地震,之後總是餘震不停,幸福得有些恍惚。
我問他有過這種感覺嗎。
他笑著說,他現在雙腳已經落地,既幸福又紮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