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相麵已畢,那老道起身要走,西門慶哪裏肯放,因苦留道:“老仙長子平之術向來高妙,我輩之中口碑甚好的,如今撥冗前來為我們俗世之人點撥迷津,怎好就走呢?不如讓下官款待素齋素茶,再請房下預備兩套道袍與仙長和小仙童穿了,明早趁著天涼再趕路,豈不是兩便?”

那老道聞言笑道:“這也是大人盛情厚意,貧道安敢不遵?”西門慶聞言心中甚悅,當夜就安排老道住在自己書房之中,自己卻往孟玉樓房中而來。

玉樓因為近日來西門慶身邊姬妾眾多,也有幾日不和他沾身了,誰知今兒那西門慶聽得老道說玉樓身份尊貴麵目嬌俏,不由心中十分動火,雖然潘金蓮與李瓶兒兩個也當得豔麗二字,隻是端莊不足難稱高雅,今早聽那道士說玉樓有鳳冠霞帔命格,隻怕來日自己自然是高官得坐駿馬得騎,心中如何不愛?是以晚間趁著酒意撞入孟玉樓房中。

玉樓見官人來了,芳心倒也羞澀驚喜,隻是記掛著那道人白日的判詞,心內有意找個沒人的機會向他請教一番,因上前接了西門慶,叫丫頭給他脫了大衣裳,換了家常寢衣,一麵打水給他淨麵。服侍周全了方道:“如今你常往五娘六娘房裏去的,今兒倒是稀客。”

那西門慶聞言大笑道:“三姐今兒說話這般生份起來,六房之中原是雨露均沾的,難道叫我隻陪你玩,和你解悶,冷落了她們不成?”

那孟玉樓聽聞此言柳眉倒豎鳳眼圓睜道:“說這樣混賬話不怕佛祖麵前報應的?我憑什麼攔著你往別人房裏去呢,如今我正要送你出去,隻怕你也不信。”

那西門慶給婦人撩撥的動火,因搶步上前一把摟在懷中就親了個嘴兒笑道:“三丫頭越發伶牙俐齒起來了。”

玉樓見他解救裝瘋,連忙掙脫了他的鉗製奪手跑了,來在外間隔著簾櫳笑道:“你忙什麼呢,金簪子掉在井裏頭,有你的終是有你的,隻是你今兒原在神佛麵前許下了好事,怎的轉眼就忘了,仔細明兒給人打嘴。”

那西門慶如今正在柔情蜜意之際,哪有心思理會,因乜斜著一雙桃花眼笑道:“我許下什麼好事了,自己都不知道,可見都是你這小東西搗的鬼。”因說著,掀了簾子又來捉她,那孟玉樓急了道:“你不是許下人家老仙長兩套麻衣道袍的麼?剛說嘴就打嘴了。”

西門慶聞言方才想起來,因笑道:“這不值什麼,一會兒我讓人傳話往後麵去,讓金蓮和瓶兒兩個裁了便罷。”玉樓聞言搖頭道:“瓶姐如今是有了身子的人了,你還拿這樣的活計勒掯她?萬一傷了胎氣豈不是西門家的罪過?如今大姐姐身上也不好,有些害喜的模樣,隻是還未曾看準了,依我說,不如你去陪陪她們兩個中的哪怕一個呢,我晚上落得清閑,正好與五娘做伴兒做些針黹,她自從進門以來凡事都有些看不入眼的,隻與我要好些,如今你過去瓶姐房裏,我幫你纏住了她,你可怎麼謝我呢?”

那西門慶見了愛妾這般歉然大度,心中如何不愛,因摟在懷裏親嘴兒咂舌,哄得玉樓動了情,方才戀戀不舍的放開她道:“好人兒,成全我這一晚上安寧,明兒打發了老道你丈夫再來謝你。”

玉樓聞言伸出芊芊玉指在臉上掛了幾下,推了他往李瓶兒房中去了,因往上房屋中瞧瞧月娘,但見那吳氏大娘子躺在炕上隻管哎喲,大丫頭玉簫在旁邊伺候著,見她來了,口中念了一聲佛號道:“三娘可來了,可憐大奶奶疼了這半日,也不見有個人來噓寒問暖的,我們奶奶又攔著我不讓叫人,把我急得要不得。”

玉樓見狀倒是唬了一跳道:“我的奶奶,怎麼一頓飯的功夫不見就病成這個樣兒了,不然我讓丫頭去請爺過來瞧瞧吧?”那吳氏大娘子見了,連忙伸手搖了搖,低低的聲音道:“三姐,你可別給我報學名兒了,如今這個禍根孽胎……”說到此處,因下意識地摩挲著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

孟玉樓見了,因點了點頭,打發了玉簫往外頭取湯婆子,一麵動作輕柔往她床前坐了,伸手扯過一個芍藥花香枕給她靠在身後,將月娘的玉體攙扶起來坐住了道:“幾個月了,怎麼不說與老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