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悄然長大(8)(3 / 3)

高啟組織了畢業後的首次聚會,地點選在江邊的一個叫“半生緣”酒吧裏,我去時他們已經喝多差不多了,高啟喊著讓我自罰三杯再說,眾人都起哄應該的。我喝了三杯啤酒,然後發現王婷沉默地坐在一角,眼神中滿是迷離的色彩,她隻看了我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這讓我感到無比的心痛。李鳴過來找我拚酒,我和他一幹而盡,恭喜他將成為人民警察。他哈哈大笑說以後給老子小心點,否則老子把你拷起來。肖水生仍然一貫沉鬱,臉色灰白一邊抽煙一邊喝酒。邊峰說水生,你是我們的二哥,今天是,將來也是,你沒能上大學也不要灰心,大不了明年再考一次。肖水生眼睛一紅終於流下淚來,他所受的壓力是最大的,我不知道他將如何麵對寄予他厚望的母親。高啟打斷邊峰說別提這些事,人不是一定要上大學才有出息的,如今市場經濟了,天地寬得很,我想讓肖水生跟我一起做生意呢,來喝酒。他舉起杯,昏暗的燈光下,他英俊的笑容模糊一片。

王婷點歌唱道: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像朵永不凋零的花,陪我經過了風吹雨打,看世事無常,看蒼桑變化,那些為愛所付出的代價,是永遠都難忘的啊,所有真心的癡心的話,永在我心中,雖然已沒有他,是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走吧,走吧,人生難免經曆苦痛掙紮,走吧,走吧,為自己的心找一個家……

我們在她悲傷的歌聲中淚流滿麵,我們一起舉起杯,是年公元1994年,我們正好18歲,我們以這種方式告別了一個時代,而另一個時代正向我們逼來。

十八,高啟喜歡飄在風中感覺

如果把武漢比成一個人的話,那他就是個處處裝得自己多精明打著赤膊穿著拖鞋四處閑逛而又隨時火冒三丈的莽夫。武漢人也如同武漢夏天的天氣一樣善變,昨天還在一起披肝瀝膽喝酒,把胸脯拍著山響互稱兄弟,可一轉眼翻臉了就拎著刀子相向。

1995年我成為一名光榮的同時也是一個毫無前途的無產階段工人,每天穿著油膩的工作服在車間敲敲打打,修理壞了的公交車。我在工廠上班半年時間就已經跟人打了三次架,都是一對一的單挑,勝了兩次,敗了一次。敗的那次被人家打破了頭,在醫院躲了半個月,那家夥其實跟我是技校的同學,本沒有什麼深仇大狠,但是我們都過得很鬱悶,都還不太適應從一個學生到一個工人的轉變,因此一言不和我們就有可能拔刀相向。我在汽修廠並沒有落下什麼好名聲。

車間主任對我的評價是:吊兒郎當的,沒出息。每月工資600多塊,但是我的錢從來就花不到月底,因此我總感覺處在貧困中苦苦度日。我與兄弟們的交往突然少了,我突然很懷念他們,隻是他們都在開始著自己的故事,此時李鳴在外地上警校;邊峰雖說還在武漢,但是他功課很忙,一個月才能見一次;而肖水生已經徹底地放棄了讀大學,他居然在菜場販魚賣;王婷也在外地上大學,我常給她寫信,但是她很少回。我感到很寂寞,突然間感到我被人們給忘卻了。唯有高啟我還跟來往,這期間,高得富給錢他在民主路開了一家摩托車維修店,我常去他的店玩,有時幫他一把。對於修理摩托車他完全是無師自通,不比我學了幾年的汽修還不能修汽車的核心部分,高啟特別對進口摩托車情有獨鍾,他能僅憑發動機聲音就可以聽出是什麼牌子什麼型號的摩托車,很快高啟就出名了。

高啟的出名最終是出在摩托車上,他喜歡飆車,在武漢的飆車族中他作為一個新人突然冒出來,高啟通過一個朋友搞了一輛八成的新日本玲木王450CC的公路賽,高啟對待這輛車像對待情人一樣愛惜,每天擦拭許多次,擺在他的“餓狼傳說”摩托車鋪前。每天晚上高啟都會開出去飆一圈,有一次我讓他帶我,他的車開得奇快,以至於風刮我臉上如同刀割。我嚇得膽戰心驚,但是他對我說就是喜歡這種飄在風中的感覺。

在民主路一帶,人們常可以看到一個英俊少年駕著公路賽呼嘯而過,風將他的長發飄起如旗,多少少女們總是向他投去崇拜的目光。我想高啟是喜歡這種感覺的,漸漸地武漢出現了地下賽車市場,多數是在淩晨空蕩蕩的街頭進行,高啟很輕鬆地贏得了許多場比賽,在圈內高啟已經成為了一個小有名氣的人物,許多人買車都要讓高啟給參考,他的“餓狼傳說”摩托車行漸漸地聚起了一批摩托車發燒友們。高啟還給我弄了一輛舊摩托車讓我天天騎著上班。

高得富知道高啟在參加地下賽車活動後,他痛心疾首地罵高啟說要想是不想活,就去騎摩托,要想死得快,就騎公路賽,你沒聽說過麼?不管是誰,車開得多好,騎這玩藝兒遲早是要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