媺娖聽了崇禎的安排,便問道:“不知父皇打算用誰為主將,總督各路援軍?”崇禎答道:“朕打算讓盧象升總督各路援軍。”
媺娖嬌軀一震,果然曆史還是按著原本的軌跡前進啊。隻是既然我來到了這個時空,就不會讓中華民族再次沉淪。
她坐正身體,正色道:“孩兒清晨來到這裏,其實是因為母後擔憂父皇操勞過甚,想讓孩兒勸您去休息。但是孩兒知道,父皇身上背負著社稷之重,軍情如火,若不能安排好此事,不要說父皇,便是孩兒也睡不著。孩兒想請父皇召兵部尚書楊大人進見,今日必要拿出個萬無一失的方略才好。”
崇禎點點頭,讓殿口的小太監去傳召楊嗣昌,走過來坐回榻上,伸手摸了摸媺娖的頭,歎息道:“朕自即位以來,未敢有片刻懈怠。可是滿朝上下,盡是屍位素餐之徒,一個個黨爭有術,治國無方。民生凋敝,國庫幹涸,他們貪汙腐敗如故。家資億萬,等到賊軍建奴一到,統統都送給了賊寇。他們怎麼就這麼蠢呢!朝中文武,不是泥古不化,就是隨波逐流。如今能知朕者,隻有嗣昌和娖兒你了。可惜,你若是個男子……”
媺娖心道,其實我本來是個男子的。她望著崇禎的臉,隻見他鬢邊已有不少白發,眼中滿是紅絲,算過來他還不到三十歲呢。父女相對而視,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對自己的關愛。崇禎熬了一夜,終是有些困了,於是斜靠著龍榻,睡了過去。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殿外太監報道:“兵部尚書楊嗣昌求見。”崇禎起身整理了下衣冠,道:“宣。”
一個中年書生走了進來。隻見他身材高大,風度翩翩,神采飛揚,頗有幾分名士風範,這便是兵部尚書楊嗣昌,一位同樣在曆史上很有爭議的人物。
他提出的四正六隅之策,差一點便絞殺了各路流寇;他認為大明若亡則必亡於流寇,被曆史驗證了正確性;他增餉增兵,在加強國家軍事力量的同時也將更多百姓逼上了造反的道路。但不管怎麼說,他是崇禎一朝大臣中難得的幹才。
嗣昌進殿,與崇禎和媺娖見禮後,說道:“陛下召臣,必是為了建奴入關一事。為今之計,當召盧象升與祖大壽入援,同時遣人與建奴議和,須知滅奴必先滅寇啊。”
媺娖長身而立,上前一步道:“長平的看法倒與楊大人有些不同。如今大勢,流寇為腹心之患,建奴為肘腋之疾。唯有先除流寇,於民休息,恢複三十年以來國家所失元氣,然後選將治兵,方能與建奴戰於遼東。滅奴必先滅寇之言,確實是至理。但是楊大人可曾想過,建奴奴酋皇太極,亦頗狡猾。他難道不知道大明一但掃除內患,以全國戰一隅,滿洲滅亡,指日可待嗎?
就看他入關侵略的時機,每次都選擇我們剿匪即將成功之時,使得我們的滅寇總是功虧一簣。所以他的議和誠意,很難說呢。此議和難行者一;
再者建奴不事生產,全憑劫掠為生。他們越過蒙古,千裏奔襲,若不剽掠,回去隻怕這個冬天都過不去了。可謂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既然入關,就絕不會兩手空空的罷兵回去。此議和難行者二;
即便簽下和約,如今寧錦防線和關寧鐵騎,依舊不可裁撤。宣大一線,長城還需修葺,總不能讓建奴鐵騎,把京畿當成他們家後花園吧。因此就算議和成功,建奴方麵花費的糧餉,仍舊沒有減少。此議和不可行者三。
我知楊大人欲效大漢禦匈奴之故事,隻是匈奴所求,不過財帛美女,建奴所圖,卻是社稷江山。還請父皇和楊大人熟思之。”
崇禎和楊嗣昌聽後,齊齊動容。以前朝臣反對議和,都是搬出名教綱常的陳詞濫調,全然不通實務。而媺娖今日的議和三不可,卻是針砭時弊,切中要害。
楊嗣昌問道:“如今內寇外奴,交相呼應,朝廷之師疲於奔命。公主既然同意滅奴必先滅寇,又說議和不可,那麼可有妙策以解今日之局?”
媺娖笑曰:“長平思索多日,倒有一些淺見,還請父皇和楊大人指正。兵法雲,不恃敵之不攻,恃己之不可攻。想要消滅建奴難,禦之於國門之外卻易。
建奴之所以敢千裏奔襲,剽掠京師,隻因為薊遼總督所用非人罷了。不然的話,隻要我嚴守長城一線,長城一旦有警,便出兵襲取其後。到時建奴千裏襲遠,進退兩難,豈有不敗之理?皇太極頗知兵法,如無把握,哪敢如此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