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個身問向小西施:“老郎中是怎樣的人?可信嗎?”
小西施極快的縫了兩針,方道:“他脾氣怪,是個醫癡,眼裏隻有藥材和病人,看不見尋常之人呢。”
又道:“阿姐可是尋好了寄居處?為何不住在我家?我倆有個伴。”
貓兒不好說蕭定曄瞧不上她家的財力,隻道:
“小外甥回去家中趕了馬車來接我,前後要兩個月。我正好跟著老郎中學一手診脈的手藝,日後自家人有個頭疼腦熱,不用出去花銀子。”
小西施聽聞,笑道:“阿姐果然是個攢銀子的好手。”便再不搭話,低頭認真縫布鞋。
燈光昏暗,貓兒想著心事迷迷糊糊睡去,做了整晚的夢。
夢裏她終於活著回了龔州,買賣大賺,她廣置鋪子,同賈忠良成了親。
賈忠良取了明珠和秋蘭當平妻,兩人總共產下一兒一女,一個叫狗兒,一個叫花兒,皆掛在她名下,每日親親熱熱喚她阿娘。
而蕭定曄在與泰王的角逐中勝出,終於坐上了龍椅,坐擁天下和後宮佳麗三千。
每個妃嬪都產下皇子,妃嬪娘家都竭力支持他,對他從無二心,他的龍椅坐的很穩當。
夢裏所有人都得償所願,大團圓結局。
這是個好夢,她本該笑出聲來。
然而等她醒來時,卻淚濕了枕頭。
外間鐮刀似的月亮還掛在天際,她回想著和蕭定曄重遇的點點滴滴。
短短半個月,其實他是陪她圓了夢的。
她和他生活在這村落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民間的一對尋常夫妻。
夠了。
她此生和他終於過上這種平靜生活,並不需要他去打魚和熬魚湯,她也能品嚐到鄉間野趣。
夠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天邊隱現了魚肚白,貓兒起了身。
小西施厚道,得了三兩銀子,心中不安,同她阿娘早早在廚下忙活。
白麵摻著粗麵,烙了二十來張大餅。
待放涼,方尋了一塊布巾子包好遞給貓兒:“幹糧不值錢,讓咱家外甥路上吃。”
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人。
她敬謝不敏,收了幹糧,又用舊衣裳將最近得來的所有鞋子包好。
兩個包袱皮結在一起,往肩上一搭剛剛好。
小西施遺憾道:“我原以為熬夜能縫好兩雙鞋,可隻做了一雙半……再給一點點時間就能縫好呢。”
莊戶人家淳樸的令人無言以對。
貓兒想起最早還曾起過利用她的心思,心中一時汗顏,便笑道:“日後我若再賺了銀子,也請你為我做繡鞋。我搬去郎中家,你若無事多多去尋我耍。”
她將將收拾好諸事,蕭定曄已前來接她。
流浪之人沒有多的身外物,鋪蓋卷皆是郎中家提供。
蕭定曄接過一包布鞋和一包幹糧,帶她去了郎中家,將她安置在他夜宿的房裏。
“炕席下壓著一隻匕首,你用來防身。那五十兩銀票也放在你這裏,謹防有用。”他向她交代著。
貓兒著急道:“你奔波在外,沒有銀子傍身怎麼成?我有碎銀的。”
他隻搖頭:“城裏是進不去了,我哪裏有花銀子的機會。我一個大男人,武藝高強,便是打劫也能劫到數不盡的銀子。”
貓兒翻開炕席,果見有一張壓得平平的銀票。
她一把取了銀票塞進他袖中,他卻執意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