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桑周身一顫。

“其實你也知道,我們終究欠了大家太多了。”玉索倫低著頭:“無論是什麼,總是要還的。”

“下輩子吧,下輩子,等我一身輕鬆,把一切都還幹淨了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過了一會,行雲桑才像是如夢方醒一般的看向眼眶發紅的玉索倫。

他此時定然是恢複清醒了的,隻是那眼神已經叫人分辨不出太大的情緒起伏了,許久,他凝視著對麵的女人,無聲的說了句好,又將她擁入懷中。

他將玉索倫整個人都緊緊摟著,就像是生怕鬆了一點兒就會讓玉索倫跑了似的,用力到整個人都在發抖。

“我們還沒一起過過年呢,第一年你出去了,第二年……”

第二年就出了那些事情。

玉索倫嘟囔了兩聲,原本想表現的無所謂一些,卻在對方一遍一遍的撫背裏丟盔棄甲,最終泣不成聲的敗下陣來。

若這世間真有神明存在,她隻求這滿天神佛,就由她再軟弱這最後幾日……就這幾天。之後她再也不會退縮,也再也不會被情感所牽絆。她願意付出一切去洗刷這一生孽債血債,隻求給她的愛一條生路罷。

——

隨著那一日之後,行雲桑的狀態也正在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在起初的幾日他還有些嗜睡但又容易驚醒,還會有認不清楚人的毛筆,隻是又過了幾日之後這些症狀都消失了。

他不僅僅能正常地進食行動,還能夠對外界的刺激做出反應,除了因為當初受刺激不能再說話以外,一切都很正常,隻是他似乎完全不記得他屠村以及之後發生的事情。

換句話說,在行雲桑的潛意識裏,他仍舊隻將自己當成了酒館的廚子阿桑,而玉索倫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阿玉,這是他們認識的第三年,也是他們成婚的第一年。

玉索倫對這樣的結果感到了心滿意足。

她一邊觀察著行雲桑的變化,一邊順著他的念頭,再以自己的靈力巧妙的修改著整個幻境不斷契合他的記憶——當初他們待過的莊子早就毀掉了,這裏本就是她用二人回憶加上她本身的靈力構造而成的幻境,一切如何改變如何架構自是隨她心意,那些曾經已經離他們而去的人在這最後的時光裏再次以這樣特殊的方式回到了他們的身邊。

李叔還是那樣壞脾氣,愛喜歡吹胡子瞪眼,帶著自駕白菜被豬拱了的“悲痛”心情陰陽怪氣的,時不時還要批評行雲桑幾句,行雲桑仍是好脾氣的,每每到了這個時候他便摸著腦袋笑笑,也不還嘴。

鄧奶奶也是大家再熟悉不過的壞脾氣,沒事就要欺負欺負玉索倫或是調侃行雲桑。

這一切要是真的該多好。

正是因為對著一切的執念太深,所以她才能夠讓一切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更加符合行雲桑構想的模樣,唯一瞞著他的,也隻是沒有告訴他自己肚子裏這個孩子的存在。

這孩子也的確是爭氣,像是感受到了父親的存在,幾日以來都乖巧非常,絲毫不鬧騰,讓玉索倫免去了安撫孩子的煩惱。她月份本來就小不顯懷,於是她也成功的把所有人的瞞住了。

他們就像是真正的夫妻,他們也好一起吃飯,一起散步,日出而作再到日落而息,他們也會在每一個深夜相擁而眠,互道一句好眠。

這一切像是在做夢,卻又是那樣合理尋常——就像隻是走回了他們二人原本就該有的人生軌跡。

除夕。

行雲桑左手提著一掛熏肉,頂著風雪進了門,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等到自己身上寒氣散了,這才走得離玉索倫進了一些。

但玉索倫這會忙得很,根本沒功夫看他。但他仍是納罕的盯著玉索倫手裏的東西東瞅瞅西看看,滿臉都是好奇,眸光裏透出些不能理解的困惑。

這東西…也不能怪他這樣粗魯的稱呼玉索倫正在做的事物;菜汁肉汁與麵皮混在一起,看得出來玉索倫很努力的想要捏攏麵皮,但還是由於什麼不可抗力因素而失敗了。導致混亂一團,場麵極其可怕。

他這時候才忽然恍然大悟,看向廚房——廚房的們沒有關,行雲桑剛好可以看見案板上原本該放著的,他準備晚上拿來包餃子的一大塊豬肉全都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