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學校的路上，接著原澤教練的話頭，今吉翔一問出了那句尚未得到回複的疑問。
臨近黃昏，厚重的火燒雲安靜地染紅了天空。
夏天晝長，七點過半才堪堪到達黃昏；雲影透過車窗投到手機屏幕上，隱隱在握著手機、斜靠在窗戶邊假寐的少年臉上背染上了相同的色彩。
也是在這時隱隱聽到了主將說話；清水勇氣抬手摘下一個耳機，疑惑地抬眼看向鄰座微笑著的前輩。
今吉重複了一遍，混血少年垂頭思考了幾秒，還是點了點頭。
賽場暴力一直是競技中無法回避和消除的話題。
跨越實力強弱、隊伍團結與否，將矛頭對準選手本身，又以個人為節點、崩壞整支隊伍的做法無論如何都太過狡猾了些。
清水勇氣的拇指摩擦了一下手機屏幕，側頭看向今吉，剛準備說些什麼，肩膀就被人從另一個方向拍了拍。
——是諏佐佳典；麵色沉穩的前輩和勇氣隔著一條窄窄的過道，見少年回頭，便示意性地豎起一根指頭在嘴前比劃了一下。
這才意識到車內安靜的過分。他們坐在前排，混血少年探著腦袋往後一望，發現幾乎所有人都閉著眼睛，若鬆前輩更是睡的灑脫，整個人斜在櫻井良身上，壓得他們的快攻隊長迷迷糊糊地蹦出兩句對不起。
勇氣衝諏佐點了下頭，轉回身子的同時，相當自然地伸手拽住了今吉胳膊上的布料。
順著對方的力道，今吉稍稍壓低身子；混血少年思考了幾秒，才湊過去，壓低聲音開了口。
“今天的比賽，明多川輸的不應該。”
微頓，“霧琦第一的弱點在外線，但明多川的主將是中鋒，得分球基本集中在三分線內；——暴力發生之後更應該轉移得分重心，他們打得不好，太焦躁了。”
而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在桐皇。正選輪替製暫且不論，同樣的情況下，頭腦冷靜的主將隻會在第一時間變陣，內線隻留中鋒壓製，最大限度的發揮桐皇自由的個人特性，打一場激烈的對攻戰。
不能還擊，更無所謂硬碰；
隻要能躲開，所謂暴力籃球施加的不過是心理壓力，與身高優勢並無太大差別。
王牌缺席的桐皇在陽泉手裏拿下47分，經曆過‘宇宙之盾’，霧琦第一的守備力又能讓人驚豔到哪去？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話音剛落就被主將抬手按住了後腦勺；身子微伏，清水勇氣晃晃腦袋想把對方的手弄下去，未果，今吉前輩的聲音就貼在了耳邊。
“基本正確，但是忽略了一點。”
耳朵有點癢；注意力被如數拉走，清水勇氣維持著有些變扭的姿勢，微微皺眉，認真地思索起來。
單方麵壓製的動作，卻因為一個沒有反抗且另一個湊過去說話而顯得有些不太妙。
諏佐佳典習以為常地歎了口氣，收回視線。
短暫地沉默後，小ACE意識到了什麼，疑惑地詢問道：“往年的話，明多川和霧琦第一的成績哪個更好？”
“明多川吧。霧琦第一這些年最出色的一次也僅僅挺近4強，因為半決賽輸給了真泉館，沒能拿到那年的IH入場券。”
比賽前，教練先生的說法無疑是雨露均沾。話語的側重點在兩隻隊伍的打發，沒太表示出誰進階的可能性更大；從往年的成績看，處於劣勢的無疑是霧琦第一，比賽前勇氣卻被提醒要重點觀察，結果證明教練先生確實預先知道點什麼。
教導策略、努力論；
或者中心人物的改變。
前兩者解釋不通暴力籃球的產生，那麼隻可能是隊伍中出了個了不起的家夥。
勇氣啊了一聲，想抬頭去證實自己的猜測。
今吉同時抬起按住他腦袋的手，抱臂向後一靠。
“前輩認識吧？那個，霧琦第一的主將。”
混血少年直起身。“比賽最後的時候，‘真是一點成長都沒有呢’——也是對他說的嗎？”
除籃球外，其他事情總能慢半拍的小學弟意外地敏銳了起來。今吉笑笑，爽快地承認，“嘛，算是我中學時的後輩，以前就是個聰明得不得了的家夥呢。”
“誒？”勇氣眼睛亮亮，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和前輩在一個球隊啊。”
今吉微頓，意味深長地接口：“——姑且算是，不錯的搭檔？”
用了疑問的語氣，語調裏大概隻有一如既往似真似假的感歎。
被桐皇主將稱作‘搭檔’、用在‘姑且’之後，這個詞的定義也許就不同於隨口說出的陳述；細想下去，似乎總能挖掘出些不一樣的意味來。
清水勇氣眨眨眼，直覺地沒去接話。
回校後要進行賽後總結，除了負責應援的學生可以先走，其他正選和替補都走上體育館前的主席台，三三兩兩席地而坐，圍成半個圓，等待教練複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