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們不過剩最後一點靈明的意誌,一群苟延殘喘之輩,還能再戰幾次?何敢挑戰諸天?不怕最後崩潰成鎮外那些腐爛的屍體嗎?”
“魔軍雖死,烈誌猶存,仍敢伐天!”
打更人那衰老的身軀輕震,身後那巨大的魔影向前一步,發出轟然地咆哮。
“況汝等不是諸天,隻是代表諸天,何況代表的隻是已經被天庭打折了脊梁的諸天。”
“卑躬屈膝之徒,何有臉辱我魔軍?”
那頂天立地的魔影再進,和黑暗中那些血紅的眼睛攜著四周滔天的魔霧一起逼向諸道神光。
“你們已經沒有時間再從諸天召來勢力。”
劍南天平淡地開口,但無論是魔軍還是神光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
“退去!剩下的你們沒有必要也承受不起魔軍的最後一戰。”
劍南天劍眉豎起,望向天空的神光,不怒卻已帶著磅礴的威嚴。
諸道神光默然。
“死亦不屈,魔軍之名果不虛傳。我等欽佩。”
那道從學廬而起的神光朗聲道。
“但是,還請劍尊者莫忘了混沌之體不僅僅是諸界與天庭的紛爭,請慎之,慎之。”
而後那道神光轉而向其他神光道。
“諸君,今夜吾等都退去吧。”
諸道神光環繞成圓,在無數雙血紅瞳孔的包圍下逐漸遠離竹舍,神光漸漸暗淡,黑夜中那無數血紅的眼也一雙又一雙漸漸閉上。
雙方警惕防備著彼此,同步撤去自己的力量。
當其中那道最璀璨的神光退過小鎮打更人的身旁時,打更人沒有動,但他背後那一個頂天立地的巨大黑影忽然動了,張開巨大的沒有紋路的手掌驀然抓向那道最璀璨的神光。
最深沉的黑暗,與最耀眼的光在空中猛然相撞。那黑暗的巨手逆著光明深深地伸入神光中。
神光極速避開,但一大塊光明竟然如同實質般被那隻黑影的巨手撕裂開來,抓在手中。
"青帝後裔,也不過如此。''''
''''好叫爾等知曉。仙可欺,佛可惹,魔不可辱!''''
打更人高昂起原本一直低著的頭顱,蒼老的聲音低沉而雄渾。
在打更人出手的刹那,原本暗淡了許多的神光再次驟然亮起,而黑暗中原本已經閉上的血色瞳孔紛紛睜開。
雙方間的殺機驀然緊繃到了頂點。
最後還是之前那個清淳的聲音打破了這場僵局。
''''再退,速退!''''
諸道神光微微晃動了一下,最後還是加快了速度遠去,且逐漸斂去了所有的光芒。
黑暗中那一雙雙血紅的眼也再次閉上,屋頂、樹木和地上的月厭也騰空而起,化作四散的紅色流雲。
鎮外漫山遍野的幹屍群則再次成群結隊地邁著整齊的步伐離去。他們空洞的瞳孔再次茫然地四處張望著,像是一直在尋找著什麼。
尋找著什麼呢?他們幹枯的瞳孔已經沒有了眼珠。
他們偶爾張大了嘴像是在呼喊著要衝鋒。但他們也再也呼喊不出來,隻剩下無聲的嘴型。
但他們依舊在行軍,一直向前,向前,永不後退,至死不休。
''''多少年了,我們還在,魔軍還在。''''
打更人背後的巨大黑影緩緩轉頭,看向那些依舊披著熟悉戰甲的背影的離去。
那戰甲即便曆經了悠久的歲月,依舊深刻在他的記憶裏。但他的記憶還沒有消退,為什麼那曾經無比堅固的戰甲已經幾乎腐朽成灰?
''''我們沉睡了太多太多年。但我們還是回來了。''''
''''回來繼續加入這場必敗的戰爭。''''泥水匠黯然補充道。
''''不,魔軍可死,但永遠不敗!便是此番再死一場,亦有星火綿延,終會燎原。''''
兩人語罷,轉而麵向依舊坐在庭院中的劍南天,都是深深躬身一禮。
''''劍師多年一人辛苦了!"
劍南天在輪椅上鄭重還禮道。
"吾劍不孤。''''
這一句話的聲音回蕩在月厭遊戈的高遠的夜空中,回蕩在小鎮重新安靜下來的黑暗裏,回蕩在屍軍遠去的山野中。
以敬,今夜所有依舊不屈的英靈。
......
"轟隆隆''''
許是剛才神光與黑暗的對決牽動了天地的平衡,這個本就不寧靜的冬夜響起了一陣陣悶湧的暗雷。
小鎮染坊的庭院裏,刺目的電光閃爍間,一個白衣女孩緊閉著雙目孤獨地站在夜空下。
她沒有睜眼,仿佛還在睡夢中,但兩道晶螢的淚痕在她臉上靜靜地流淌。
''''已經,到了要離開的時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