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教授他任何修道之事物,是不可違背的鐵契,但今日你授他劍道!”
那道最璀璨的神光逼近竹舍,聲若雷霆。
“是。”
劍南天坐在輪椅上,抬起眼,平淡地直視著眼前那一道道如山嶽巍峨屹立環侍的神光。
“你難道想背棄契約麼?”
那些神光仿佛被劍南天平淡的表情激怒了,紛紛向前移動著,庭院中恍若有大日墜入,神光熾熱耀眼到極致。
但庭院裏的那抹黑夜並沒有被照亮,黑暗依舊是黑暗,那耀眼的光明並不能照進,形成涇渭分明的界線。
“是。”劍南天的回答依舊隻有一個平淡的字。
“放肆!”
“你在蔑視諸天的威嚴!”
仿若有千百個雷霆當空炸響,諸道神光震怒著,想要撕破護住小院的那最後一抹夜色。
似是感應到主人的受到了危險,一聲清亮的劍吟響徹整個小鎮,一道淩厲的劍光帶著尖銳的鋒鳴自竹舍後麵的山中衝起。
而後“鐺”的一聲插入劍南天身旁的地麵,微微顫動著,斂去光華後,露出的是一把殘缺不全、樸實無華的劍
但就是這把殘劍讓諸多神光為之止步。
“嗬。”
有人在夜色裏輕笑,這個聲音沒有化作轟鳴的雷霆,隻是如尋常說話般輕笑道。
“劍尊者自然名不虛傳,以劍封至尊者,六界獨一,戰力絕世。但不知道劍尊者一把孤劍,能擋住幾個尊者?”
“吾劍不孤。”
劍南天坐直了身子,一字一頓,肅然地道。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吵吵吵,嗓門那麼大,也不知道能嚇唬什麼小孩子?”
小院旁的另一個院子裏,龍銀靈拉開了門,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罵道。
“對,說的就是你。嗓門最大的那個。”
龍銀靈很是嫌棄地斜眯著眼看著天空那道最璀璨的神光。
“也不用再問老娘是代表誰說話的了?老娘自然是代表你娘說話!”
那道神光並沒有被激怒,隻是依舊聲若雷霆地道。
“再加一條小龍,又能如何?”
話音未落,遠處大白所在那棵大榕樹轟然巨震,帶著極其濃厚的黑霧拔地而起,仰天發出嘶啞的咆哮,黑霧翻滾中,一雙血紅的巨大瞳孔驟然亮起,直視著諸多璀璨的神光。
“居然還有一個半截人,倒是出乎意料。”
諸道神光靜默了一會。
那道最璀璨的神光再次冷冷地道。
“但,那又如何?”
“鐺。”
一聲悠悠的鑼響在小院所在街道的盡頭響起,一個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眾人耳中的腳步聲緩緩移近。
一個佝僂著背,提著鑼的打更人自街道的拐角而來,埋著頭一步一步向著諸多神光走去。
“小鎮打更人?”一道神光問
“咳咳,打更人打更人,打了太多年的更,老朽也幾乎忘記這雙手除了會打更,也曾經打過仙尊。”
那個佝僂的背影一邊走路,一邊劇烈地咳嗽著,整個身體越咳越蜷縮,越佝僂,但他拖在身後的地上的影子卻越來越高大。
最後那巨大的影子按著地麵,從地上站起來,卷起千丈的濃霧,頂天立地,在濃霧中睜開兩隻血紅的眼。
“老夫我也差不多,當了那麼多年泥水匠,幾乎忘了我曾經假假也是個天匠師。”
一個提著水桶,麵容嚴肅的老人走自打更人身後走來。走到打更人身邊,“啪”的一聲,放下了手中的水桶。
水桶墜地的一瞬間震起了無數泥點,那些泥點飛起在空中,飛到本該墜落時卻逆反引力地在空中曲折遊蕩起來,而且燃起了詭異幽暗的火焰。
火焰之中無數泥點突然扭曲,一個個從泥水裏伸出了雙手雙腳,變成了一個個燃著火焰的小泥人,蹦蹦跳跳地落在地上、落在老人的肩膀上,嘰嘰喳喳地喊叫著意義不明的話語,一雙雙小小的眼睛裏閃著血紅的光。
與此同時,小鎮的多處住宅裏黑霧滔天,一個個巨大的黑影從黑霧裏站起身來,亮起了一雙又一雙血紅的巨大瞳孔,如同一頭頭隱在黑暗中的巨獸,環伺著竹舍前諸道璀璨的神光。
夜空中更有密密麻麻的紅色怪鳥鋪天蓋地地落下,層層疊疊覆蓋了整個小鎮,而小鎮之外的夜裏,漫山遍野不知何時默然佇立著無數枯朽的幹屍,百萬雙空洞的瞳孔凝望著天空的神光。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天,地,人間,俱是殺機!
便是神明也要為之震懼!
“半截人、影尊、魔匠……還有其他魔界崩塌後的餘孽,真沒想到,還有這麼多餘孽還能剩一點殘魂借著黑潮生存。”
最璀璨的那道神光語氣中含著譏諷地道。但是也隨著諸道神光位移動位置,環成細密的圓,顯然在戒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