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今日還瞧見了他與另一女子那般親密。
謝崢遠孤身一人來到上京,無父無母更沒有兄弟姐妹,那女子能與他這般親近已是說明了一切,他為何還不願承認?
糾結半天也未能有個定論,倒是睡意全無。
祝暄坐起身重重呼了口氣,幹脆翻了之前謝崢遠送她的那兩片楓葉出來。
——“這裏是我最喜歡的一處風景,許多年了。尤其是在秋季,湖的對岸有一片楓林,楓葉火紅的顏色會映到湖裏,連綿數裏,十分美妙。”
——“若有機會,明年……”
腦海中冷不丁晃過一片火紅,祝暄身子一僵,仿佛又看到那抹月白色的身影站在跟前。
匕首,他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
那匕首上的花紋她再熟悉不過——
“姑娘。”耳邊冷不丁響起茗喜的聲音,祝暄一個激靈,睜開了眼。
眼看她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茗喜忍不住心疼,拿著帕子替她擦著額角:“姑娘怕是又魘著了,出了這麼些汗。”
祝暄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努力平複下劇烈的心跳。
“我沒事。”
“姑娘,不如明日去城南的安芸寺一趟吧,聽說那裏求的符很靈。姑娘去拜拜佛祖跟菩薩,驅一驅邪祟,說不定就能睡個安穩覺了。”
“安芸寺?”祝暄皺眉,“阿爹的遺物是不是還在那兒?”
當年祝振元戰死沙場,從邊境千裏迢迢送回來的隻有一壇子骨灰和一把匕首,那匕首是祝暄親自找鐵匠給鑄的,裏麵熔了一張她從安芸寺求的平安符。
因著這張平安符,她讓父親貼身帶著這把匕首。
在被當做遺物送回來後,眾人都說這匕首上過戰場又從火堆中存留下來,是大凶之物,不應放在府中。
祝暄便將其送去了安芸寺以佛氣渡之,如今三年孝期已過,那匕首也應當可以拿回來了。
“是,”茗喜點頭,“姑娘要去將那把匕首取回來麼?”
祝暄沒回答,隻說明日要去一趟。
“好,明兒一早奴便去安排。”
翌日清晨,祝暄遲遲才從睡夢中醒來。
大抵是因著茗喜昨晚及時將她從噩夢中叫醒,這才難得地睡了個好覺。
將軍府的馬車朝安芸寺而去,一路上祝暄坐在車裏聽著街上的熱鬧,卻提不起半分興致。
這一次與往常不同,他清晰地記得那人胸口插著的匕首是什麼模樣。
那是她的匕首,也是父親留下的唯一遺物。
可為何那把匕首會插在那人的胸口?
祝暄想不明白。
臨到年關,來安芸寺上香的人也愈發多了起來,都是求來年能有個好兆頭,求佛祖保佑。
祝暄同茗喜進了安芸寺的大門,便有小師父過來相迎:“師父說的果然沒錯,今日施主會來上香。他老人家已在安願堂等候多時了。”
以往她來安芸寺的次數並不多,與住持見麵也是三年前了,這會兒祝暄不由微怔,這才朝那人淡淡笑了下:“勞煩小師父帶路。”
“施主請隨我來。”
安願堂在安芸寺的後院,後院是這些僧人的住所,一般不會有人尋到這邊來,故而是個僻靜之處。
祝暄方才至門口,便聽得殿裏傳來一蒼老的聲音:“施主今日想是帶著疑問而來。”
“空意師父。”她行了一禮,算是默認。
空意背對著他們在殿中打坐,木魚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地緩慢響著,卻仿佛直擊人的靈魂。
“那東西暫時不能離開安芸寺,施主今日怕是取不回了。”
“那我能……再看它一眼嗎?”
“是與不是施主心中自有定論,看與不看也都是一樣。”
見今日是拿不回匕首,祝暄便也不再執著:“我還有一事,想求師父幫忙算一下。”
大殿內沉默片刻,木魚聲再次響起。
“此事無解。隨心隨緣,才可尋得其中真諦。無論孽緣或善緣,皆是緣分。”
“可若這緣分——”
“殷小娘子也來求緣?”
冷不丁傳來這麼一聲喚,祝暄心猛地一顫。
他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