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暄下意識地想要跑,卻被人一把摁住了手腕。
“你到底還要躲我到幾時。”那人冷聲說著,手腕上的力道也跟著加大。
祝暄疼得眉頭緊皺,“這裏是安芸寺,還請謝侯爺請自重!”
謝崢遠冷眼瞧了瞧坐在大殿裏念著阿彌陀佛的空意,淡淡勾唇:“我從不信這些。”
見他目光並不在自己身上,祝暄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垂頭就朝著那人的虎口咬下去——
“嘶!”謝崢遠吃痛鬆開手,便見一嬌小的身影逃一般地鑽進了前麵的竹林。
竹林不深,一眼便可望得到頭。祝暄一鼓作氣鑽了出來,又彎彎繞繞拐了幾條路,總算是到了馬車停的地方。
與她走散的茗喜正焦急地跺腳四下張望著,見祝暄掩麵灰溜溜地朝這邊而來,趕忙過去扶人。
“姑娘,您方才可要嚇死我了!謝侯爺可為難您了?”
祝暄擺擺手,示意她先上車,主仆二人便一前一後地鑽進了馬車裏。
……
“姑娘,有些疼,你忍著點兒。”眼下茗喜一手拿著藥膏,一手捧著主子的臉蛋兒。
祝暄眨巴眨巴眼,示意她自己準備好了。
可那藥膏貼到傷口上的一刻,刺痛感仍舊讓她眼裏閃了淚花。
“嘶……”
茗喜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隻能趕快上完藥,又給輕吹了吹,這才作罷。
“姑娘你這是何必呢?那侯爺方才叫你叫的是殷小娘子,隻要仍舊扮作殷小娘子便不會被識破,左右這幾日也不會再見了。”
祝暄癟著嘴沒說話。
她當時哪來得及想那麼多,見到謝崢遠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逃走,還管得上什麼殷小娘子祝小娘子……
想到這兒她忽地一怔。
“怎麼了?”茗喜察覺到不對勁。
祝暄皺起眉頭:“你記不記得他說的第二句話是什麼?”
“啊?”茗喜也愣了一下,這才努力回想:“好像是……你到底還要躲我到幾時?”
“……”
氣氛幾乎凝固在這裏,祝暄心猛地一沉,隻覺得自己身上因為鑽林子而受的這些傷都已沒了意義。
“殷無憂”何時躲過他?對他避而不見的從來都是將軍府的祝暄。
“姑娘怎麼了嗎?”茗喜仍舊不明所以。
“他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麼?”
“知道我不是殷無憂。”
“剛才多有冒犯,得罪了。”高大的身影朝殿中的住持沉聲說了這麼一句,轉身便要走。
“緣分還是要自然而然為好,強求不會得到你想要的結果。”殿裏傳來空意的聲音,回響在空曠的大殿。
謝崢遠腳步頓了一下,笑道:“我方才說過了,我從不信這些。”
他的雙手沾滿鮮血,早就不被佛祖和菩薩所庇佑了。他為了國家,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可以毫不在意到底殺了多少人,造了多少孽,甚至可以對血流成河的城池視若無睹。
他生來便是為這世間帶來死亡的工具,能夠管他的或許隻有閻王爺了。
謝崢遠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此刻幹淨的手掌,仿佛又見到了它沾滿粘稠的猩紅色時的模樣。
唇角的笑意淡去,他快步離了安願堂。
守在門口的侍從見主子出來,匆匆上前稟報:“侯爺,城郊宅子的事……我們被人暗算了。”
“……”
劍眉冷冷一挑,謝崢遠的臉色陰沉下來。
“回府。”
“侯爺……不去看看麼?”那侍從顫巍巍地問道,目光不自然地落在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