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考鈴聲響起,謝執第一次體會到了現代教育的凶殘。
即便是他最拿手的數學,他也有些束手無策。在開學前,他已經將小學到高中的數學教材通看了一次,但這卷子和教材也相差太多了。
不像他們科舉的時候,說考哪些重點就考哪些重點,雖然重點是四書五經,法令算術,加在一起有滿滿好幾麵書牆,但隻要牢記書中筆記,就一定能寫得出來。
哪像這卷子,感覺和教材簡直是兩個係列。
看來隻有古代人不騙古代人。
邊上的陸添剛睡起身,看了看謝執,再一次震驚了。
他竟然沒在考試的時候睡覺!
他竟然在認真考試!
他竟然在寫最頭疼的數學試卷!
他看著謝執滿滿的數學卷麵,小聲地提醒:“謝爺,章老頭說過,不會就不要亂寫,免得他改卷子看到心梗發作。”不過能瞎掰這麼多,陸添也是佩服。
章老頭就是他們的數學老師,也是他們的班主任。
謝執鄙夷地瞅了瞅他兩眼:“傻帽,那是給你的忠告,別帶上爺。”
“考試不要交頭接耳,左顧右盼。”班主任老章在講台上看著謝執,將本就稀少的頭發往邊上一撇,從三七分變成了七三分,“有些同學要有自知之明,再怎麼互相抄對,也都是錯誤答案,不要影響考場紀律。”
考場又恢複一片噤聲,筆刷聲和陸添的打呼聲。
開學考從早上考到了晚自習結束,高三的生活就是由試卷和題目堆砌起來的圍城,在不被期待的日子中期待著終點。
鈴聲一響,交卷。
班級裏一陣劃拉桌椅,整理書包的聲音:“終於可以回家了。”
語文梅老師敲了敲門:“大家晚上準備準備,明早第一節課默寫《赤壁賦》啊,抽兩個同學上台默。”
原先的歡呼聲變成了一陣哀怨:“啊,這哪是人過的生活呀,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陸添伸了伸懶腰,看向一邊的謝執的唇角一彎,問道:“謝爺何必苦笑?明早將梅超風的第一節課翹了不就得了。”
這是在苦笑?!謝執瞥了他一眼,這個兄弟不僅冒傻氣還眼瞎,他明明是在得意地笑好不好!
北宋東坡先生的《赤壁賦》,謝執可太熟悉了,考經義時的重點,他從小滾瓜爛熟,倒背如流,他慢悠悠地說道:日後,爺就不跟你們同流合汙了,這倒數第一的寶座就交給你繼承了。”
陸添詫異,收拾書包的手一頓:“你要休學?”
謝執輕嗤了一聲:“陸添,你這智商真是把爺氣笑了。跟你說明白點,三個月後排名榜的前三必有爺的大名。”
陸添怔了怔,搖了搖頭:“腦震蕩後遺症的時間還真長,都開始出現妄想了。”
謝執背著包,撐著椅子,很有種玩世不恭的傲慢,懶懶地道:“看你還是不信,爺來考考你,讓你認清我們之間智商的差距。”
“請出題,但不能問果郡王相關的,他太渣了,我會拒絕回答。”
謝執愣了愣,反應了片刻,才明白陸添說得是什麼,氣笑道:“誰他媽要問你甄嬛傳了。考你明天是默前赤壁還是後赤壁,都是侮辱我自己的智商。”
陸添被問住了,仔細地思忖了片刻:“這玩意還分前後?”
謝執拍了拍他的肩,眼神透著“同情傻逼”四個字,漫不經心地說道:“看來你都不會。”
陸添被他看得很是不爽,雖然他在其他事情上對謝執很是崇拜,但在讀書上完全沒有任何濾鏡。
畢竟他們兩個的排名不分上下,常年霸占年級的倒數第一,無人能及,隔壁班的倒數第二在他們的襯托下,都尚存一絲話語權。
“嘿,我今兒個還真要弄清楚這件事,楊帆!”陸添叫住了正從他們班後門口經過的年級倒數第二。
他們的語文老師是同一個,梅老師,外號梅超風,又因為總是動不動就突擊默寫抽背,所以又名梅抽風。
楊帆看過來:“什麼事啊,這次開學考我的名字又將踩在你們上麵,手下敗將們。”
陸添自知技不如人,也不反駁,問道:“你知道明天默寫的《赤壁賦》是默前赤壁還是後赤壁?”
楊帆愣了愣,以一種看向傻逼的眼神看向陸添:“這玩意還分前後?”
陸添聳了聳肩,雙手一攤,用極其同情的眼神看向謝執,以表示他們雖然都是倒數第一,但他的權重似乎要比謝執高些。
肖仁正在關窗,聽到這一群學渣在討論《赤壁賦》還挺有意思,插了一句:“默寫的是前赤壁。”
謝執看向肖仁,夏天的晚風習習,順著校內的桂花幽香,淡淡地飄進教室,看他眼眸深邃,骨節分明扣著窗,說道:“後赤壁也有,但不是考試重點,熟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