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歸鬆開鳶尾:“父親為母親建造的這座園子,居然花了這麼多的心思。”
許安桐繼續踩著青磚回廊,引著許安歸來到了一處景致璀璨的水榭。才一坐下,墨染便著人抬了一套烹茶的工具,許安桐便親自替許安歸做起茶來。
許安歸看見這些東西忍不住感慨:“若說這些風雅之事,還是兄長更擅長一些。”
許安桐挑眉:“我也就隻有這些長處了吧?”
許安歸眼眸裏似是落入了滿潭櫻花,暖暖地望向許安桐:“南澤歸降這件事能成事,全是依靠兄長在宮裏活動。我感記在心。”
許安桐搖頭:“你也不用謝我,那是太子求仁得仁的結果。我隻不過是順水推舟,順勢而為。”
許安歸笑了:“兄長還是這麼自謙。我知道,父親那裏是你一力勸說的。若是讓他自己來做決定,他必然不會把這件事交給三司處理,任由太子把這件事發酵成謀反。”
許安桐看了一眼許安歸,便倒了茶沫子:“我聽到你晚歸的消息,我就在想,你必然是有什麼更大的籌謀。我是看了北境刺史帶回來的消息,才猜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卻也不敢跟父親明說。若你隻是屯兵,沒有意圖謀反,那便是在謀人。我記得你很小的時候,特別喜歡纏著父親講皇爺爺征戰四方的故事。想著,若有朝一日,你也有機會如同皇爺爺一樣手握重兵,是不是也會如皇爺爺一般英明果決。索性,我猜對了。”
許安歸看著許安桐認真做茶,玩笑道:“原來兄長才是那個坐在大帳裏運籌帷幄的諸葛,一早就想到了我的目的,並對我施以援手。”
許安桐笑了笑:“你就會與我打嘴。你與太子不同……於內於外對我來說,你都不同與他人。”
許安桐忽然煽情起來,許安歸聽著有些耳紅:“兄長怎麼好端端地說這個……”
“那不然,你說些別的來聽聽?”許安桐抬了抬眼眸。
許安歸想了想道:“還有一事,需要謝謝兄長。”
“嗯?”許安桐眨了眨眼睛。
許安歸道:“就是裴淵他們的兒女。我知道,你讓太子把他們的兒女放出來,其實是為了想讓他們見上一麵,一解相思之苦。那些個說辭,不過就是搪塞太子的理由。”
許安桐倒入熱水:“我算了算你消失的時間,感覺你那邊事情快完了。即是五千輕騎奪城,你謀劃這麼久,想必也不會拖得太長。太子這場獨角戲唱得太久,也沒意思的很,你很快就回回都城,必不會讓他這麼無聊。便想著還有什麼能幫到你們的。雖然見麵的時機不太好,但總歸是見上一麵了。”
“是啊。他們骨肉分離八年。這苦不是旁人可以體會的,但是兄長卻體會到了。”許安歸輕歎一聲,“一會還要有勞兄長派人去把百曉裴淵他們接過來,暫且住下。我想……”
許安桐遞給許安歸一杯烹好的茶:“早就替你想好了,我這個園子有許多客房,回來的時候已經著人去收拾了。墨染這會已經去刑部接人了,一會人接過來,先找許郎中給他們把身上的傷給治了。他們在牢裏受苦了,先用過飯,睡得精神飽滿,再把他們的兒子從天照書院接出來,免得做兒子的看見爹爹那副模樣又要傷心難過。明日我再進宮,讓母妃幫忙把他們的女兒都差遣過來,讓我用幾天,叫他們親人團聚。你啊——就少操點心吧,看你臉色沒有一點血色,也是要找郎中好好看看!”
許安歸“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許安桐蹙眉:“怎麼?我說的哪裏不對?”
許安歸連連擺手:“不是,是……許久沒有人在我耳邊這麼嘮叨了,忽然覺得好開心。我想一輩子就臥在兄長這裏,聽兄長嘮叨我。”
許安桐沒好氣地瞪了許安歸一眼:“胡鬧,越大越沒規矩。父親早就給你定了一門親事,你都二十有三了,再不成親自立門戶,賴在我這裏算怎麼回事?”
許安歸也就是想對著兄長撒撒嬌,不想許安桐居然能把話題岔道他選妃的事情上,他麵上滿不在乎,其實心中惴惴不安,根本沒有低,於是連忙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嗯!兄長烹的茶,當真是清香宜人!”
許安桐自己也端過一杯茶,苦口婆心道:“那姑娘我見過一次,挺有意思的。有些小頑皮,但無傷大雅。娶回去做個賢妻,還是極好的。”
許安歸明顯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了話頭:“要我說,兄長才應該是再續弦。日後你留在都城裏,若是沒有賢內助幫你應付內外,如何使得?”
許安桐本來歡悅的表情聽見許安歸這句話的時候,瞬間變得如同冬雪過境一般,隻留下一片蒼野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