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收了人家的錢就是賣孩子，賣得便宜就不是賣了？沒這個說法！你少拿家裏有事當借口，真有事大家一起商量，總會有辦法，一出事就賣孩子，有幾個孩子能讓你賣？”
劉曉清毫不客氣，抓住賣孩子這個點不斷刺激陳素雲。
“行，你們有辦法，那把用掉的補上吧，我把錢還給人家，小琴就不用送走。”陳素雲橫了她一眼，不再多說。
小琴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現在要把她送人，她心裏難道就好受？
可她能怎麼辦，她一點辦法沒有！
屋裏頓時沉默下來，劉家姐弟身無分文,劉曉清今天給劉芸交了診費，身上也隻剩五塊多，這還是因為她管著家，生活費隨時揣在身上，才有這麼多，要真拿出來，家裏還不知道怎麼過。
“你能不能跟那人打個商量，先欠著，現在快月底了，家家手頭都緊，等一號發了工資我們就還給她。”劉曉清想了想對陳素雲道。
“人家憑什麼把錢借給我們這麼久？”
陳素雲不太願意，她還是認為她給劉琴找了個好人家，錯過這個機會太可惜。
“不去問問怎麼就知道人家不願意，你是不是還想賣女兒！”劉曉清眉毛立起來，就要發火。
陳素雲想再爭兩句，可見到幾個孩子期待地望著她，終於下了決心，好，要死也一家人死在一塊!
“行吧，我去試試。”她轉身打算出門，被劉曉清拉住。
“現在是飯點，你去不是正趕上吃飯，人家肯定不高興，更沒法談。不如明天去，今天先讓幾個小的把飯吃了。”
一聽吃飯，幾個孩子咽了咽口水，正是長身體的少年，中午都隻吃了一個煮土豆，配料是醬油，一點油水沒有，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陳素雲沉著臉瞥了他們一眼，招呼劉芸做飯。
“劉芸你做飯，我再去拉一趟煤。”
“媽別去了，你才把腰閃了，還沒恢複好，再休息兩天吧。”劉強想起她才好不久的傷，忙勸道。
“我有那個享福的命？拉一車煤能掙五毛錢！欠這麼多錢，哪有心情休息。”
“我去吧，我力氣大，能拉動。”劉強繼續勸阻她。
“你幾歲？誰敢讓你拉，少廢話！”陳素雲回頭瞪劉芸，“你做飯時間我正好可以拉一車。”
“賣糧票吧，家裏還有點糧票，能賣幾塊錢。”劉芸想到了辦法。
這個時代按人頭發糧票，家裏很少煮純大米飯，都是搭著別的粗糧吃，糧票倒是用不完，沒錢用的時候就拿去換錢，有時候沒計算好，賣多了，到月底糧票不夠用，隻能勒緊褲腰帶餓幾天。
後來餓怕了，不敢亂賣糧票，家裏隨時都會有糧票。
“賣糧票？就剩那幾斤了，你拿去賣？我們把嘴巴縫上不要吃飯！”
“我可以不吃飯！我可以不吃飯！”劉齊捂著餓痛了的肚子立馬接嘴。
“你不吃飯當神仙！”陳素雲氣得敲了敲他腦袋，“懶得跟你們說，走了。”
劉芸見她耷拉著肩膀出門，心裏不好受。
前世她恨透了陳素雲，結婚後幾乎和她斷絕來往，隻在她病逝前去看過她。
那時候的陳素雲病得隻剩一把骨頭，拉著她的手止不住哭。
“我知道你恨我，覺得我惡毒不講理，可我不那樣行嗎？巷子裏有幾家是省心的？我們孤兒寡母，稍微弱點隻怕骨頭都被人啃光了！”
“你以為我不想享福？你爸死了多少人想娶我，可都不要你們四個，我能把你們四個丟到哪去？丟到哪都隻有餓死，還得我帶著。”
“劉琴的事我不難過嗎？那是我肚子裏出來的肉！我真沒想到小琴會死，要真知道，我不吃飯也要把她接回來啊！”
她當時哭得鼻涕交流，話都快說不出來。
“我也悔啊，我的兒啊，他們都走了，我一閉眼就看見我的兒跟我笑，這些年，我都不曉得是怎麼過來的！”
“劉芸，你就該恨我，我糊塗，我一輩子都在做錯事！”
想到當時的情景，劉芸就覺得揪心的疼，她能理解陳素雲的不容易，卻始終無法完全原諒她。
此刻，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被生活壓彎的瘦弱脊背，劉芸有幾分傷感，這些悲劇還是因為生活的困苦，如果經濟條件好，誰願意做凶神惡煞的潑婦？
等小琴的問題解決了，必須想法把管家權拿過來，努力多掙錢，改善生存條件，讓家人健康幸福地過上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