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鄰居本來是在看熱鬧,聽到劉芸斥罵吳秀麗,都覺心頭痛快。

吳秀麗臉皮厚,巷裏哪家人沒被她占過便宜?

東西不多,就是一點蔥薑蒜,可大家不富裕,時間長了也受不了。

而且她天天說她男人要當大幹部,大家聽得要吐了,早就起了逆反心理,背地裏都在不屑,你男人當幹部了不起啊,我們又不求你吳秀麗什麼!

現在聽到她又把男人掛在嘴上,有人忍不住,出聲支持劉芸。

“打小偷不犯法,應該打!”

“去派出所告她,這條街都快被她偷遍了,連我曬在外麵的鞋底都偷,要不是被我抓個現行,她不會承認!”

“就是,太可氣了,抓到了比你還凶,倒罵你小氣,這種人就該抓去遊街!”

“對,去舉報她,她這樣她男人也不是啥好的,說不定也偷商場的東西,把她男人一起舉報!”

“沒錯,還當幹部,我看是幹蘿卜!”

眾人壓抑已久的怒氣開了閘,再也止不住,朝著吳秀麗噴湧而去。

吳秀麗別的不怕,聽到牽涉到自己男人,徹底慌了,要是把男人的升官機會弄砸了,他會把自己掐死。

她惶恐地看了眼鄰居,見他們越說越氣,有人還想上來和她撕打,立刻焉了。

她不敢再鬧,放下兩句狠話,一溜煙地逃回了家。

鬧得最凶,嗓門最大的陳素雲得意地冷哼一聲:“有本事去舉報我啊!跑那麼快幹嘛?哼!想跟我耍橫?你還沒那本事!”

劉芸頭疼地瞪她一眼:“行了,差不多得了。”轉身回了屋。

陳素雲被她瞪得火冒三丈,想發作幾句,看了看周圍鄰居忍了下來,悻悻跟在劉芸身後進了屋,“呯”地關上房門,將數雙探究的眼睛擋在門外。

她站在門口恨恨地環視屋裏眾人,見大家聚在一起,戒備地望著自己,自己像是階級敵人一般,頓時又灰心又惱怒。

她想了想,咬牙道:“行,不送小琴走,你們有本事把錢還了。”

她從兜裏掏出一把錢,“啪”地拍在牆邊搖遙欲墜的桌子上,對劉芸道:“錢我收了,五十塊!現在還有二十一塊。”

家裏幾人登時急了,陳素雲也太能花了,這才多會,就花了一半。

“你們別跟我瞪眼,這錢我沒用半分。”

陳素雲把那一把錢舉起來,數給他們看,又算帳給她們聽怎麼花的那二十九元。

有二十塊還了債,劉芸父親生病欠下的,債主是他們家朋友,看母子幾個日子艱難,一直沒有催過債,現在人家家裏急著用錢,想到了這筆拖欠多年的債。

“他們一天找我七八遍,逼得我要上吊,但凡有點法子我也不會這麼做,這都是你們那死鬼爸給我們做下的孽,他倒是走了,留下一大堆帳讓我來還,我一天天焦心得很,覺都睡不好,我有跟你們說過嗎?啊?”

陳素雲抹把臉上的淚,繼續道,“我一個月工資啥都加完不到十五塊,連人家廠裏的學徒工都不如,要管一家人的吃喝拉撒,管你們讀書,還要還債,這麼久都沒有還完,人家就算不說我也不好意思。”

“我們有交錢給你!”劉芸打斷她。

“是!你們掙了錢是交給我了,我用一分了嗎?全都拿去還債了!怪誰啊,怪你們的死鬼爸啊,丟下我們不管,讓我們受苦!”

她越說越氣,把隨時掛在嘴邊唾罵的亡夫又拖出來罵了幾句。

“你少罵我哥,我哥要是沒娶你不會走得那麼早,他是被你氣死的!”

劉曉清不幹了,哥哥性情溫和,是個老好人,她和哥哥感情深厚,每次聽到陳素雲罵哥哥就會和她吵,因為這個,兩人關係很緊張。

劉芸見她們擺出要大幹一場的架勢,忙打岔:“還有別的錢呢?”

“給小琴做了身新衣服。”陳素一指小琴,“看到沒有,就在她身上穿著,我想著孩子要離開家,怎麼著也得讓她高高興興,漂漂亮亮地走,我有哪裏對不起她了,啊?我在外麵餓了連個5分錢的餅子都舍不得買,硬是喝水撐著回家吃,我對不起你們哪個了!”

她越說越悲,竟然拍著桌子嗚嗚哭出聲來:“你們瞧瞧小琴瘦成啥樣了,去人家家裏至少能吃得好吃得飽,比跟著我們受苦好,我這麼做錯了嗎?你們竟然說我賣孩子!”

“我不要吃飽吃好,我就要呆在家裏,跟你們吃苦,我也不要穿漂亮衣服。”

劉琴急了,哭著辯解,手忙腳亂地想將新衣服脫下來,劉曉清忙阻止。緊緊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