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氏仍是不解，張廷玉鬆開手，輕輕一笑，將伏氏扶起，推坐在正堂左位，“雙瑤，看來你爹把你賣給我，是有他的打算的，興許你還不知道，你的命格和剛剛那位洵王殿下為七相皆衝，有你在他身邊，想來洵王活不了幾日，爭儲的戲台子剛剛搭好，奕洐就要下台了，這次的湯泉之行便是除掉洵王的最好機會，我會將你獻給他，到時給他的酒水裏添上一些丸藥，讓洵王怒氣上至不治而亡。”
伏雙瑤聽得頭皮發麻，十分懼怕，洵王一向以君子之貌示人，如果這位王爺是因寵幸歌姬，死在了床幃上，那可真是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張廷玉揚天長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伏雙瑤緩緩抬頭看他這幅不作掩飾的模樣，怎麼說她也算父親送到張廷玉手中的，即使喜新厭舊，倒也不必這樣的直接。
這不是滿府宣揚著，她伏雙瑤不配為人嗎？
伏雙瑤連禮都沒行，留張廷玉一人在這做他的千秋大夢，她獨自回房了。
玉喜堂裏空空如也，崔氏將她屋裏的人通通遣走，伏雙瑤出了堂問路過小廝才曉得，原來因著府中年末雜事多，肴芝被派去和苑軒伺候了。
再回到屋中時，隻見道融一身白衣坐在屋簷下，側臉輪廓籠罩著一層金邊，原本放在正堂中央的旃檀佛被道融扔在了地上，連供桌香爐也整個砸碎，香爐灰倒了一地。
再見到道融，伏雙瑤心裏是欣喜的，雖屋內陳設無人收拾，她也管不了那麼多。
道融站起身，衝她淺笑溫潤，道：“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做什麼呀？”
在這諾大的張府裏，道融是她唯有少見的溫柔了，人待她不善，至少還有條蛇為她好。
道融似乎有些猶豫，緩緩從衣袖裏拿出一個簪子，為她戴在發間。
“我聽聞你們人間的女孩子，都愛裝扮，我看你每天總是束個高級，哪像個女孩子的樣子啊。”
伏雙瑤托著雙腮，聽著道融對人間女子裝束的款款之談，還真是有趣啊，聽蛇談人間。
“對對對，道融哥哥還有何見解呢，我該怎樣裝飾才好看呢？”，妮子反問他。
道融聽見她這麼喚自己，喜笑顏開，自古而是，隻要是公的，都受不了年輕小姑娘的愛慕之意。
不分物種。
“我可比你大那麼多呢？”
伏雙瑤有點猶疑，硬著頭皮問他：“你們蛇，怎麼談婚論嫁啊？”
“我們哪講這個，直接上唄。”
伏雙瑤好奇的不得了，拉著道融，要他講蛇間的故事，“怎麼上啊？”
道融表情凝固了，眼神閃躲，“這不是你小姑娘該聽的。”
“我也不小了，我娘在我這個年紀都把我生出來了。”
“你娘是你娘，你是你。”
伏雙瑤打量著他的顧左右言他，想來不是啥好事兒，她眸光一閃，“道融，你和哪條小母蛇在一起歡好過？”
道融回想著，按照他的蛇間生涯，大概他的一次就是六個時辰。
此間的小蛇可以說是數不勝數了，“你別急啊，我想想，得從三百年前算起。”
好不容易算清了，道融扭頭，發現人不見了，他順著氣味找去，這小妮子躺在床上一臉不高興。
道融這下屬實是不太懂了，這人間小姑娘怎麼一會兒一個樣子？
“我數清了，大概是…”
伏雙瑤猛地推開他，聲色淩厲道：“你有毒吧！”
道融笑笑，“我是有毒啊，你這都知道，真聰明。”
伏雙瑤躺在床上吃她的糖，氣呼呼的就是不搭理他，道融察言觀色一會兒，悟了。
尋思半天，道融問她：“你該不會是生氣了？”
小姑娘翻他白眼，道融覺得這算個什麼事啊，“你和那些小蛇置什麼氣？”
伏雙瑤轉著眼珠子，發難道：“誰說我生那些小妖精的氣？天熱，你過來陪我睡覺。”
“都要過冬了。”
“我說熱就是熱。”
道融和她躺在床上，雙瑤伏在他的胸前，傷痕仍未好全，抱著他冰冷的身體，甚至有那麼瞬間，她希望可以捂熱道融。
“道融，你不要變成蛇好不好？”
他睜開眼睛，看見頭頂的月白色紗幔帳，被風吹起，又落下。
“為什麼？”
“我想你這樣，一直陪著我，不想看見你變成蛇。”
道融抱緊她，她的心跳加速，身軀漸熱；他的心跳靜止，身體冰寒。
即便如此，道融告訴雙瑤：“好，那我就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