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她先前覺得謝太傅涼絲絲的,夏天抱著都涼快點了。
現在她怎麼熱得背後都出了一層薄汗。
如意抬起眼睫,謝太傅唇上的傷痕撞入眼簾。
……?!
柏子香氣慢慢環繞而來,逐漸蠶食如意並不牢固的心理防線。
“今天有人問我嘴上是怎麼回事。”謝逢春慢悠悠說道,“我說……”
如意緊張地舔舔唇,很怕他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答案。
“我說,是家仆一時疏忽端來了滾燙的茶水,好在我沒有一飲而盡,隻是被燙了一下。”
大約沒什麼人敢仔細盯著謝太傅的臉,觀察他唇上的傷口究竟是燙到了還是被咬了。
不管怎麼說,如意算是鬆了口氣。
“明明是被牙尖嘴利的小狐狸咬傷了。”謝逢春輕聲細語,頗為有趣地盯著如意因為羞惱泛起薄薄水霧的眸子。
他捏了捏懷裏小狐狸的臉,比以前有肉了一點,捏起來手感不錯。
牙尖嘴利的小狐狸很不客氣地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沒有咬破皮膚,隻是在他勻稱修長的手指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牙印。
謝逢春很想讓小狐狸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但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
他揉了揉如意的頭頂,沒有對她的行為發表意見。
謝太傅難得的休沐日隻有這麼一天,他沒有拆穿如意裝病的謊言。
即使在謝逢春忙碌的日子裏,也有人將他的字拿到避風台來。每個字都是謝逢春親筆寫下的,還會在邊上用蠅頭小楷標出各個注意點。
如意很用功地臨摹謝逢春寫得字帖,三天就堆起厚厚一疊紙。
餘柏過來配合表演的時候看到過她練字,瞥了眼就大驚小怪地叫起來:“這不是謝大人的字嗎?”他一連嘖了幾回,看向如意的眼神更加一言難盡。
以謝太傅的腦子,應當能猜到她目的不純,卻沒有多問過如意一句為何要突然開始纏著他練字。
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
如意打了個嗬欠,一臉困倦地坐在妝案前。
青棠替她淨麵梳妝,再勻開粉為她細細地敷麵,遮住眼下淡淡的烏青。
她昨晚一不留神就寫到了半夜,還好今天有人來避風台轉告說,今日朝會興許要到午後才會結束,讓她不用上午過去。
即便如此,如意還是打算先去看看德太嬪。
有陣子沒見,德太嬪也聽說她染了風寒的消息,尤其是見到如意時候她還一副強打精神的模樣,以為身體還沒好。
德太嬪的狀態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有力氣和人聊上幾句,但是胃口一直是堪堪吃上幾口就飽了。
餘柏盡力用各種藥材吊著,比他預計的一個多月拖了好一段日子。
德太嬪指了指外間的小榻,問她:“你再在這眯一會兒,等睡足了再去文華殿也不遲。”
如意赧然地坐上去,鳳仙粉的褙子上麵圈了一小團毛領,把她的臉襯得愈發小巧玲瓏。
為了裝病裝得更像些,她穿得倒是比德太嬪還仔細,避風台的宮女都恨不得給她拿大氅來穿,把如意嚇得連連拒絕,退而求其次換了這件鑲了毛領的褙子。
在外麵還好,涼風拂麵很舒適,進了屋子就覺得有些熱了。
她想把褙子脫下來,被嬤嬤阻止,“風寒還沒好透,再受風會著涼。”
如意領教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麼滋味,她訕訕把衣服攏回去,柔軟的絨毛擦過臉頰,癢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你看,這就不舒服了吧。”嬤嬤說道。
如意:“……”
為了讓德太嬪入睡,內間點了安神香,悠悠然地也有一部分散到外間來了。
熱烘烘的感覺讓她眼皮打架,沒一會兒就直接倚著小榻睡著了。
昏沉的夢境裏沒有別的東西,就是一片接一片的荒漠,炎熱而幹燥。
如意走不到盡頭,身上已經熱出一層薄汗了。
直到一陣涼風吹過,不遠處有甘泉湧出,如意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在接觸到甘泉的瞬間她掙脫了夢境,身體還是暖烘烘的,但是唇瓣上傳來沁涼的觸覺並不是假象。
謝逢春麵無表情地看著榻上的人,睡得毫無知覺,他不知道如意夢到了什麼,眉頭蹙起,大約是什麼不太好的夢。
於是他伸出手指,輕輕撫摸過少女微微張開的唇瓣,紅潤柔嫩,宛如清晨的花瓣。
對方的眉尖動了動,他以為如意要醒了。
然而並沒有,並且含住了他的指尖。
謝逢春眼皮一跳,試圖判斷出她到底是在裝睡還是無意中做出的動作。
他另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頰,微燙的觸感讓謝逢春知道如意怎麼會睡不安穩了。
連番的動靜終於讓如意有所察覺,唇邊溢出兩聲嚶嚀,隨後眼睫顫動,睜開了懵懂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