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樣不會打偏了!記住,明天把那屬於我們的十三億帶來。”
這是一把槍,不是一把匕首,不需要靠近人才能傷人!威脅對我毫無作用。威脅者隻得灰溜溜地後退了一段距離就跑了。我讓李示暗中跟著他。而我則走到大路邊攔了一台出租車直奔左輪住處。到了左輪別墅外,我找了個隱蔽處埋伏好。十分鍾左右(果不出所料),型男和張示一前一後也跟了過來。型男走到別墅圍牆轉處縮身躲起來,隨即伸頭向外張望,見無人跟蹤,又縮回身,接著伸出頭———伸伸縮縮,型男來回地做著烏龜。我看這家夥是故布疑陣,好使張示不敢輕舉妄動,乘機“消失”。果然,躲在暗處的我看到這隻烏龜搬開牆腳下一塊石頭露出一個狗洞爬了進別墅。我走到明處向張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過來。然後,我們倆眨著眼打著眼色站在狗洞邊上對起話來。
“人跑那去了?”
“進了左輪家裏。”
“哦,看來沒有冤枉左輪這混蛋!”
“這個人是左輪的人嗎?如果他真是左輪的人,為什麼要鬼鬼祟祟有門不進,偏來鑽狗洞?”
“因為他是左輪的狗!你別忘了他身上還帶了一把槍,他不怕我們報警,告他個私藏槍械嗎?”
我搬起型男丟在一邊的石頭把狗洞堵死,又撿了一塊石頭爬上一棵大榕樹。這樹就在別墅的圍牆邊。茂密的樹冠確是隱身的好去處,透過濃綠的樹葉,別墅的院子一片青蔥﹙院裏草長樹雜﹚。不一會張示牽著一條狗也爬了上來。
我們壓根就不相信型男是左輪的人。我撿石頭就是要砸別墅的窗玻璃,以引左輪搜索入墅之人。張示卻認為我這個方法不可行。
“欠點‘火氣’,你砸爛他的窗,這人的也是從家外找,而不會在別墅內搜索。如果有一把火那就不同了!”我瞄準別墅二樓的窗玻璃扔出一塊石頭,“乓”玻璃應聲而碎。屋裏阿彪衝了上樓,牙狀參差的窗玻璃張開大嘴噬向來者,來者身心受傷罵罵咧咧,完全失去了理性。這一招打草驚蛇非常失敗,院中草叢不到絲毫動靜。我倆不便現身,隻好把“偵察的任務”交給張示帶來的那條狗。狗被我倆拋過牆頭落在草叢中。許是摔得不輕,狗“鶯鶯”的叫個不停。左輪、阿豹帶著四五個手下衝出洋樓門口,聽到狗痛苦的呻吟聲,看到草叢呈路線抖動,他們猶豫了一下,向草叢包抄過來。很快,左輪阿彪阿豹和他們的個手下沒入草叢中。一時之間,我看不到左輪一夥,也看不到那個帶著“禮貌”﹙禮帽﹚私闖民宅的家夥。就在我倆還在專注地看著院子裏的動靜的時候,牆頭上突然冒出幾個人頭來。我倆心知上當。我和張示所處的位置離院牆很近,近到幾乎是觸手可及,如果我們從樹上跳下,他們從牆上跳下,彼此間的落差不會超過十公分。這下可跑不了!惡戰在即,觀眾期待這個。可惜,張示從來就不是一個討好人的主.他點著了兩個火油瓶﹙這家夥壞透了﹚,一個扔到了院子的草叢中,一個穿過剛才被我砸爛了的窗口扔進了屋裏。“乒”的響了一聲﹙落在屋裏的碎了,落在草叢的還是完好無損﹚。這一聲不大但足夠這些“好玩火”的家夥離棄我們掉頭撲向“真理”。熊熊的火苗串起來,“飛蛾”扇著“雙翅”忙著收服“兩味”真火,我和張示施然而去。
我們得罪了這幫有仇必報的惡人,燒了他們的窩,他們還不踩上門砸了我們的家。後果不堪設想,我們得走了,我們的父母也得走。我倒不擔心我的父母,十多年前他們離開了我,現在在離這個城市幾千裏的邊疆工作。我擔心的是張示、李由、黃全他們的父母。他們必須要離開這座生活了大半輩的城市一段時間,盡管他們熱愛這座生他們養他們的城市,但他們的後輩看不慣他們這些窩居的”行家”———這等同於窩囊。男人的抱負誌在四方,不是一丈之霸,獨使一子。把不展之誌推給妻兒老小,庸碌庸碌嘮嘮叨叨,一回到家就搬出他們的真理信條———外麵精彩而無奈的世界沒有他們說話的份,家卻刺激了這些演說家的口才———他們看起來是如此的不可辯駁。因而張示他們羨慕我無人管束的自由自在———他們隻看到我父母回家總是大包小包的給我這個小皇帝帶禮物———兩個化外之民年年回京麵聖上貢。我對他們沒什麼感覺(真的,我不喜歡說謊)。常年的思念,千言萬語化作了一堆堆的禮物,怨懟責備也化作了關懷愛意。這是嘛玩藝!我討厭細言軟語,比如嗡嗡的蚊子聲搞得我心煩意亂。他們有欠我的嗎?他們幹嘛非要向我低三下四!兩個不知所謂的傻瓜,他們背過身我就把他們的禮物轉手賣了,一件不留。我要他們從我記憶中清空。隻是他們太頑固了!他們不在我身邊,卻藏在我的血液裏,時不時出來叮我一口,起個小包,很快又消失了!張示的父親張農是我爸爸的同學,在政府機關做了一輩子的一個小職員不上不下的就這樣紮根小花盆不挪窩了。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照我爸的話說是個值得托賴的朋友。十年前我老爸請了個鍾點工照顧我的起居飲食,但是她總是找不到食材﹙我把餐廚用具和她買回來食材統統扔掉﹚做她的份內事。周一至周五我可以在學校食堂將就,周末我可不能呆在校裏敗壞父母的名聲讓人認為我是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一般我都上張示家度周末,也喜歡上他家度周末。這兩老對我特親。我不用擔心張叔和陳姨(張示的媽媽)會說這孩子怎麼老來———他們倒是提著大籃小籃的食物給我做好吃的。人家問她們,張家的加菜了。她們就高興地回答別人,是啊!小山這孩子過來玩。那勁兒倒像我是她們好久不來的親戚,倒像我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逢人便宣揚﹚。我討厭自己的父母為我做這些,但是張家雙親為我做的這些我又很感動。有時我為自己的父母感到不公,他們養了一個仇人,所以他們一回來,我就那裏也不去,什麼也不做,坐在家裏礙眼。他們倒是忙出忙入的,忙的不亦樂乎,好象他們幹的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大事。我看不起他們。向別人低頭的人是自知鬥不過別人的人———他們鬥不過我,所以他們向我卑躬屈膝。我不要他們為我卑躬屈膝(我又沒辦法阻止他們),不要這種折磨,它壓抑在我心頭,讓我做某些事而心存顧慮。
我們借口感謝張叔、陳姨平日的照顧,提出請張叔、陳姨去旅遊,好讓他們離開(暫時)這個是非之地。張叔一口答應,並建議我們也去,去祖國最邊遠的地方,我父親工作的那個城市。這建議不錯,換在平時,這個逃課的好機會我一定不會推搪。但是這次我卻支支唔唔的。
“你不想你的父親?”
“不想。”
“別騙我,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明白。我是你爸最好的朋友,就像你和小示。我和他也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他的過去他的現在我最清楚,你來這裏吃飯,不是因為你陳姨的飯菜做得好,隻是你想從我口裏聽到關於你父親的一切一點一滴。我成了你兩父子的傳聲筒.這裏成了你們父子感情的中轉站。你深愛你的父親,為什麼你就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