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三月廿三(2 / 3)

雲嶠輕輕摩挲著女孩的胳膊,安撫哭得發抖的她,他心裏覺得這裏麵可能有什麼誤會,可他一個外人,體會不到良家父女那種絕望和恨,隻能安慰道:“莫要想那些絕情寡義的人了,你爹有沒有說過,那老婦嫁到了哪個大官家?”

良嬿搖搖頭:“沒說,我爹心裏雖恨,但還是終身掛念他娘,從沒在兄弟友人跟前說過自己的身世,也沒同我說那女人跟了誰。”良嬿用袖子抹了把淚,小臉像哭皺了的紙,咧出個樂觀的笑:“嗨,哪怕她跟了皇帝老子,我也不稀罕,這種狠毒女人的路能走多遠?二娘活著時常同我說,我爹爹大大咧咧,人不太精明,可卻是個極忠厚老實的好人,特疼媳婦,還顧家,能嫁給我爹,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事。二娘打小就教我,讓我往前看,別走回頭路,我才不理會他們哩。”

“那就好!”陸雲嶠柔聲笑道:“你把日子過好了,就是對仇人最大的報複。”

“你說得對。”良嬿笑道:“如果現在有酒,我真想和你喝兩杯哩。”

陸雲嶠驚道:“你這麼小,居然會喝酒?”

“很稀奇麼?”良嬿挺起胸脯:“我三歲時候,爹爹就抱著我同縣裏的鄰居叔伯喝酒打馬吊,嗨,我們是下等軍戶,日子怎麼痛快怎麼過,沒那麼多禮數規矩的。

良嬿聳聳肩,她左右看了圈,皺眉問:“對了,怎麼晚飯後就不見姮娥,她去哪兒了?”

陸雲嶠將良嬿的手拉過去,低頭給她指甲上包鳳仙花泥,唇角牽起抹意味不明的笑:“王爺今晚宴請豫州的鹽鐵豪商藺大官人,他擔心外頭喚舞姬樂伎會惹人非議,便讓李姮娥去彈個小曲兒作陪,傍晚時候千歲命周海送來了頭麵脂粉,那會兒你正偷懶睡覺,沒看見,李姮娥打扮得花枝招展,興高采烈地隨周公公去了。”

良嬿嘴裏發出嘖嘖聲,搖頭嗤笑了聲:“這小婦又不是闔家死光了,沒去處,怎麼偏往下作的方向走呢,她可真不像知書識禮的千金小姐,倒像市井娼門的姐兒。說到她,我倒想起一事,”良嬿輕咬下唇,眉頭擰成了個疙瘩,同陸雲嶠說心裏話:“雲嶠哥,我今早上也不知道中什麼邪了,居然為了點小事想殺了姮娥,最後忽然清醒,收手了。”

陸雲嶠聽見這話,心裏一咯噔。

上麵給他交代下來了,要哄著慣著良嬿,讓她學會用那把吹毛立斷的匕首,原本他這時要順著這丫頭的話,同她說,誰欺負你,你就拿匕首殺了她,不過一條卑賤的命罷了。可他心裏實在不忍,因為手上一旦沾了血,那就踏入了無盡深淵,萬難回頭的,他已經髒了,手上過了數條人命,可嬿嬿還是幹淨的。

想到此,陸雲嶠警惕地環視了下四周,莞爾:“若是她以後再招你,你就大耳刮子抽她,打又打不壞人。”

“噯。”良嬿重重地點頭,眼裏含著天真,衝雲嶠甜甜笑道:“雲嶠哥,我聽你的,以後不會這樣暴戾啦。”

“這才是好姑娘。”陸雲嶠高興地拍了下女孩的手,忽地,他下巴頦朝一旁的牆上努了努,笑道:“瞧見上麵掛著的藤條和柳葉木刀了沒?明兒下午千歲要來考你的默寫,若是寫不出來,可是要揍你的。”

良嬿一想起王爺那張陰鬱嚴肅的臉,不禁打了個寒噤,手心和屁股仿佛都疼了起來,緊張得心突突跳起來,起身疾步朝書桌那麵走去,鞋子掉了一隻都不知,急道:“我現在就溫書,雲嶠哥你待會兒再多教我兩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