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藤蟒屍舞篇(十)(1 / 3)

蕭先生收回手,看著他,麵上不再有像老頭那樣和藹地善笑了,平靜地說:“你中毒了。”

“那種長蟲的毒?”白榆一愣,想起他落單被那些幹屍圍攻時,從後脖子淌進後背的白絲黏液,當時情況不允許,沒顧得上清理,看來是黏液滲入了皮膚,現在毒發,就差身亡了。

“血蚣蟲有劇毒,即使是那種白絲也不例外,半個時辰之內清理不幹淨,你就會死。我不會給你收屍。”蕭先生把手伸到白榆跟前,“刀,火,碘酒。”

白榆一想剛才自己沒頭沒腦會錯意的話,有點尷尬,轉念被蕭先生後半句話嚇得一激靈,來自出口的萬丈光芒就隔著些台階,要是默默死在這裏,那可就太憋屈了。他把背包放下來,從包裏拿出把蝴蝶|刀放到蕭先生手上,打火機跟碘酒自己先拿住。

“白絲裏藏著蟲卵,可能已經鑽進了你表皮。”蕭先生道,“衣服脫了,全部。”

被蕭先生這麼一說,白榆越發感覺後背的皮膚裏有很多小蟲子遊蕩,又癢又疼,衝鋒衣跟t恤脫掉後,樓道裏陰森的寒氣直接貼到了他半裸的身上,燒心感才消退了點。

白榆平時不怎麼健身,身上的肌肉倒是還算健碩,這得歸功於他師父在的時候逼他進行體能訓練。

比如,把他帶到一座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蛇蟻蟲獸,五毒俱全,塞給他裝了點壓縮餅幹跟基本照明工具的背包,讓他三天之內,摘到山頂上開得最騷的那朵花。

山林跋涉,全身的肌肉都要參與進去,為了跟潛伏在林子裏的野豬比賽馬拉鬆,甚至要超常發揮,壓縮餅幹被群野猴子豪搶明奪後,還得爬到樹冠摘無毒的野果子充饑。

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鼻子嗅到的,都是原生態的野,偶爾山裏下了大雨,他還得搜個山洞架火烘衣服,全身上下就一件樹葉藤條編的遮羞裙。

中華千年輝光,永恒璀璨,他就是全國上下唯一一個存活的山頂洞人。

九番十次下來,他從對師父最崇拜的情感中脫韁,懷恨在了心,一直以為老家夥就是嫌命長,拿他消遣,現在真的用師父教過的東西保了性命,才明白,這真的是為他好。

人隻有在大難臨頭時,才有可能理解曾經逼自己最狠的人。

白榆這麼感歎著,就解褲腰帶,解到一半,尋思清理後背,為什麼還要一絲|不掛,轉身見蕭先生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兩手攥著褲腰,弱弱地問:“褲子……還要留嗎?”

“蟲卵鑽進你皮膚的時候已經死了,但卡在你右邊肩胛骨的表皮裏,清理這裏即可。”蕭先生的語調像一潭千年不動的死水,平靜得沒有任何情感可言,他頓了一下,語氣才稍微變了個調:“其實,你沒必要脫褲子。”

“……”

不是你說,衣服全部脫了嗎?

白榆麻溜把褲腰帶係上,就地盤腿一坐,蕭先生半蹲到他身後,見他右肩胛骨的位置,許多芝麻大小的黑紅色蟲卵,半個身子密密麻麻地嵌在皮裏,背上的白絲已經變成了黴綠色,上麵長了不少白毛。

蕭先生拿出紗布浸了遍碘酒,擦到白榆的傷口上,白榆頓時感覺右邊的肩膀就要竄起火了,燒得他精神有些恍惚,這麼一恍惚,濕冷空氣裏的一股香味再次鑽進他鼻子裏。

這股味道似乎更明顯了,很好聞,但絕對不是香水,反倒像是一種樹本身自然而然的味道,他仔細捕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越挖空腦海往裏鑽,頭越疼得厲害,所幸肩膀一鬆,完全放鬆了下來,什麼也不想了。

蕭先生的動作很麻利,幾下消完毒,就像給牆刷漆,他打著打火機,火機燃料是充氣的,藍色火焰竄了很高,蝴蝶|刀很快就變成了黑裏透紅的可怕色澤。

“這些蟲卵必須高溫燙才能脫落,如果拔,頭上的倒鉤斷在皮裏,毒素會繼續擴大。”蕭先生用左手摁住白榆左肩,防止他亂動讓滾燙的刀身碰到其他皮膚組織,提前打預防針:“會很疼。”

白榆擺手,表示自己忍者無敵,手還沒放下來,肩胛骨立馬炸起巨大的刺疼,就像燒得正旺的炭火被狠狠摁在了皮上麵,他倒吸冷氣,下嘴皮都咬出了血,臉上的表情看上去痛不欲生,額頭的冷汗流下來,很快懷裏的衣服就黏答答的了。

皮跟蟲卵被燙得劈裏啪啦地響,空氣中原本很好聞的香味一下子被肉焦味鋪蓋。白榆不敢嘶喊,怕關鍵時候引來其他東西,到時候脫身也不會很容易。

“蕭先生,你能,回,回答我幾個問題嗎?”白榆齜牙咧嘴,兩隻手掌抓在膝蓋上,“就當分散我注意了,你看我一個大活人,皮被火鉗子燒烤,招架不住要是暈了,還得是你的累贅。”

蕭先生重新把冷下去的蝴蝶|刀放在火上烤:“我隻回答三個問題。”

白榆轉了下身子,被左肩的那隻手給扳了回去,力氣確實很大,他疼得眼冒淚花,實在沒力氣掙紮,再者現在是個絕好的機會,心裏整理了一下要問的問題,道:“蕭先生,你其實並不是孫老板雇傭的人,你是偷偷跟著我們這支隊伍進來的,對吧?”

蕭先生手指一鬆,打火機的火苗立即滅了,白榆沒看到他略微驚訝地抬了抬眼皮,黑色眼瞳在熒光棒的微弱照射下,似乎閃過一抹茶綠色寒光。

白榆聽著身後旋即再次響起點打火機的聲音,心裏竊喜自己猜對了。

這個偽老頭,果然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