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引子(三)(1 / 1)

之後,何必贏是如何答應告訴中年男人“奉天”的線索的,據說,是因為十五盤大魚大肉,十五盤大魚大肉收買了一個教書先生的半條命,這買賣究竟值不值當?當然,教書先生不是傻子,屬於他的交易是,這個登門造訪的中年男人,得清除想殺他的東西。

中年男人姓白,叫白沉舟,沉舟側畔千帆過的沉舟,他跟何必贏做這筆交易時,問:“何先生說有東西想殺你,能告訴我,那東西是什麼嗎?它在什麼地方?”

何必贏的回答是這樣的,他竟然隻有唉聲歎氣的無奈:“我隻能說,那東西一直跟著我,從很多年以前,它就跟著我了,我能感覺到它想殺了我。白先生,我跟著你去陰陽區,但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讓它得逞,把我給殺了。”

白先生也很無奈,但更多的是狐疑,一路上他不停得套何必贏的話,但是何必贏的回答總能避開要害,不是因為這個老古董老奸巨猾,而是太軸太慢了,甚至有些蠢,蠢到聽不出來話中話,直白的問,何必贏也就會直截了當地拒絕。

等進了陰陽區,白先生帶領的一隊精英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也就習慣了何必贏這個老古董,把話換湯不換藥嘮叨好幾十遍了。

“那東西一直想殺我。”何必贏再三確定,要弄他死的東西就在這半間破屋子裏麵,“我能感覺到,它恨不得現在把我皮扒了,做人皮地毯。”

這是一間塌了一半的土房,抬頭能看到連成一個勺子的七顆星星,那是北鬥七星,指引迷途者的神明。

然而,現在天上的神明在這裏,恐怕也找不著北了。

“白先生,”何必贏像條斷了尾巴的大狗,眼巴巴把可憐的目光懟在靠著破門而站的白先生臉上,“你得救我,你向我保證過的,你會救我這條命的。”

破房子裏稀稀拉拉還有七八個人,除了角落蹲著的一個單眼皮姑娘,剩下的男人都盯著白先生,等他發話。

“何先生跟著我冒了這個險,我實在感激不盡,”白先生指了指身旁沉默寡言的小青年,拍了拍小青年單薄的肩頭,“但是何先生,恕我直言,我也得保證我外甥一根頭發也不能掉,這小子跟著我淌了這趟渾水,如果他出事,我們所有人怕是也得橫著出去。”

“但這裏的人,隻有我知道‘奉天’的線索。”房子中間擺設一張土黃方桌,桌角立著一盞照明燈。何必贏靠在方桌旁,冷黃色燈光打在他下頜,讓這張胡子拉渣的長臉顯得不大像人。

“我們已經在這個破地方困了一個禮拜,誰不想撿著半條命,重回人間?”何必贏抬手,掌心摁到桌麵,血紅色繃帶在黃光照射下,似乎愈加鮮紅了些,“是,您得確保您這外甥,活蹦亂跳的從這裏出去,但白先生,您要時刻記得,您的時間不多了。這裏剩下的人,唯一一個能救你的,隻有我何必贏!”

“何老師自身難保,連要殺你的東西都不知道是什麼,”蹲在角落的姑娘起來,甩頭啐了一口血沫子,“怎麼救白先生?我看,你知道奉天的線索,也是唬人的吧?”

“我這輩子沒說過慌,我這個人很耿直的,你不能血口噴人。”耿直的何必贏挪開手掌,桌上就露出一個紅色的巴掌印。

他扭著身子瞪那姑娘,回頭時掃了眼四周,照明燈的照明範圍僅有三四米,近處影影綽綽的東西都是已經倒塌的破土房,再往遠,四麵八方就都是漆黑的深淵。

他再去瞪白先生身旁的小青年,那孩子個頭也就一米七,長得不如白先生凶悍,反倒清新脫俗。

聽說叫白榆,天上星榆一夜彫的那個榆。

何必贏努力裝出凶狠的表情,對麵小青年竟然也不畏懼的跟他對視,那雙純澈的眼神微微一轉,直勾勾看著他的身後,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歎了一口血氣,有些腿麻,拉出方桌底下的凳子,把座子上麵的灰土權當純天然坐墊。何必贏慢吞吞坐下,並攏住兩條腿,兩隻手輕搭到大腿腿麵上。

看凝重的表情,他正在沉思當中。

“嘿!這小白臉又開始了。”罵人的是一個三十歲的寸頭男人,“讀書人就愛擺個讀書人的臭架子,求人救命哪有口頭上隻說,不表示表示?何必贏,你要是個姑娘,還能指望白先生玩盡興了撈你一條狗命,可惜你就是個長了張女人臉的小白臉!”

寸頭男人正說著賤話,方桌上的照明燈猝然熄滅,所有人猝不及防,但都沒有因為鋪天蓋地襲來的漆黑而驚恐尖叫。

漆黑從四麵八方把他們這些人包裹在中間,他們就像一群被驅逐得精疲力盡的羔羊,隻是潛伏在黑暗裏的,是比狼群更加詭秘的東西。

何必贏隻是又一次感覺到身旁刮過一陣陰風,是貼著他的臉刮過的,他摸索著抓到照明燈,破燈突然又亮了,光束直直刺進他的眼睛裏,差點當場瞎了他的狗眼。

“他果然死了。”白先生身旁的小青年冷笑了一聲,何必贏驚魂未定,聞言,下意識把照明燈打到寸頭男子剛才站著的地方。

那地方卻空空如也,隻有地上,攤著一灘新鮮的血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