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2015年,何必贏再次回到出生地時,何家村已經變成了何家鎮,徽舟鎮也已經變成了徽舟城。這些年他在哪裏,因為認識的人都進了祖墳,沒有人問他,他也沒法告訴其他人,這麼閉口不提,他也就被人當成了混吃等死的無業遊民。
現代文明社會,何必贏要教書,得考教師資格證,但他卻是個固步自封的老頑固,隻會搖頭背些仁義禮智信,學過的死知識,老早不知喂給了歲月的哪條狗。
巨大的變遷讓他無所適從,後來幾經波折,他搭了輛順車去了淮州省省會城市餘杭市。沒有親戚可以投奔,下了車,他四顧茫然,總覺得這個世界是這個世界,跟他這個長命老人毫無聯係,但他還是想找到點自己跟這個世界的聯係。
何必贏沒有手機,不知道往哪裏走,他打算在車站找個犄角旮旯蹲一晚。這一蹲,就迎來了他人生最重要的第三個轉折。
當時誰也不知道,何必贏的出現其實是至關重要的,也是因為他的出現,讓很多人本來不相幹的命運,錯綜複雜的盤繞到了一起。甚至因為他所帶來的信息,經過一些人變本加厲的傳遞後,讓一個原本處在故事角落的人類成了整個故事的核心人物,而這個核心人物,也因為這些信息的流出,與一個妖怪產生了非常特殊的關係。
事事環環相扣,也都因為那個人類和那個妖怪,乃至整個時代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
但當時,何必贏壓根是推算不出來的,他蹲在大街上念叨的幾句話,倒是吸引了一個中年男人的注意。
當時,他裹著不知誰扔給他的軍綠色大衣,估計對方當他是個乞丐,打算積點陰德。何必贏撿找便宜,自覺蹲到車站牆根下,深更半夜餓了肚子,他就自顧自說話,轉移注意力。
何必贏見來往的人不多,裹緊了軍綠色大衣,壓著嗓子念叨說:“奉天啊奉天,都一百多年了,這滿地跑得人類,究竟哪個才是你呢?”
馬路上不時飛馳過車輛,何必贏這麼神神秘秘地念叨著,並沒有注意到一陣腳步聲靠近他。他打了個噴嚏,動了動呆滯的眼珠,盯著自己的手指,嘀咕道:“代代相傳,卻非血緣,這日積月累的戾氣呀,他總會有爆發那一日”
“這位先生剛才說的奉天,是百鬼夜行的鑰匙之一吧?”何必贏聞聲,回過頭,身後站著一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的身旁站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青年。他警惕地盯著中年男人,沒注意到,那個小青年疑惑地注視著他的身旁,竟然還衝他身旁的空氣微微點了點頭,好像在示意什麼。
何必贏站起來,裹緊軍綠色大衣,冷著臉對中年男人說:“我知道你跟我搭話,打得什麼主意。”
他使勁搖了搖腦袋,先發製人:“別想了,我不會告訴你奉天的線索的,我這人運氣不好,會傳染給你的。幾個月前,有個很會打的中年人把我圍到牆角,逼問我奉天的線索,我惜命,就告訴了他,還沒到第二天,我就在河邊見著幾個警察,把他的屍體撈了上來。很久以前也有人逼問過我,但是他們都死光了。我不會告訴你一個字,你旁邊的小兄弟是你兒子吧?兒子沒了爹很容易步入歧途,你為了你兒子,別逼問我。”
“先生,你誤會了,我剛才聽你這麼說,以為你是內行人,就想跟你打聽打聽。實話說,我得了病,命不多了,也就碰個運氣而已。”中年男人拍了下身旁小青年的肩膀,“他不是我兒子,是我外甥,我們要去陰陽區,陰陽區是什麼,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吧?”
“什麼?!”何必贏足足愣了半分鍾,想起來中年男人說的“陰陽區”是什麼時,才驚了一跳,“你們都是大活人,那地方怪的很,妖怪進去了,未必都能活著出來,你命不久矣,那地方又不是醫院,你去做什麼?”
“百鬼夜行,百年一次。”中年男人四處張望了一下,車站沒有別的人了,又低聲問了那小青年一句什麼,小青年的表情非常誠摯,搖了搖頭,中年男人才說:“實不相瞞,我有個朋友是京同檔案館的幸存者,他跟我關係要好,告訴我,我要想治好病,就得在百鬼夜行之時進入百鬼的世界,在那裏有一座山,叫須望山,那座山裏就是萬物本末,它不僅能治好我的病,還能讓我——”
“還能讓你獲得永生。”何必贏聽到京同檔案館這幾個字的時候,心裏有些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