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仙湖回到家,我倒頭就睡。
當我醒時,已是紅日西沉,天際晚霞漂浮。連續幾天沒睡,居然一覺睡了一夜一天,應了那句廣告語——睡覺睡到自然醒。看來這確實是人類的理想生活,無論是身心俱疲的還是精力過剩的,富貴的還是貧下的。
夕陽無限美,隻是近黃昏。我試著去體會弘慧法師講述的那個故事,控製自己不去想“得不到”和“已失去”的那個“小師妹”,但是我做不到。我引導自己去假想她消失了、死了,甚至惡毒地當她是個不值得自己去愛的女人。然而自欺欺人的事情,我卻怎麼也做不到,她不也曾經是我能夠把握的幸福嗎? 未來呢,我還有機會嗎?
坐到電腦麵前,雖然一再告誡自己不要觸摸鼠標或者鍵盤,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打開IE,瀏覽情感沼澤論壇,尋找“飛兒”的蹤影。
論壇上,許多“飛兒”的FANS不斷發帖,然而“飛兒”音訊全無,她永遠消失了。於是,有人猜她情變了、失蹤了、自殺了,甚至有人猜她被害了……所有人都說這就是紅顏薄命,美貌才藝合於一身的女人注定命運悲慘,讓我氣憤的是,這些人清一色猜疑凶手是我——示愛廣告牌背後的男主角。
尤有甚者,一個叫“成才”的ID居然列舉陳圓圓公案作論證,在論證過程中,他用“飛兒小師妹”替代成陳圓圓,用陳八戒替代作吳三桂,把我替代為“罪魁禍首”的李自成,羅列出這樣一個二元一次方程組後他便大放厥詞說陳圓圓和吳三桂本是一對,無奈多情土匪李自成貪圖美色,扯旗造反橫刀奪愛,沒想偷歡不成反丟了小命,毀了陳圓圓的幸福生活不說,還逼得吳三桂引清兵入關,結果禍國殃民……
麵對這樣的高論,除了無盡的悲哀,我還能說什麼?曆史書已經夠虛假了,這“成才先生”卻還要進一步給曆史書抹黑,先顛倒清朝開國史,然後又扭曲當代史。怒火中燒的我毅然剝下君子臉皮反複問候他的祖先十八代,然後一把摁斷了電源。
關了電腦,怒氣未消,手機卻突然長唱“回來回來我的愛~”,一看,居然是老媽打來的,我忙摁下接聽鍵,有氣無力地叫了聲“媽”。
那邊老太婆一氣羅嗦不停:“就過新年了,這麼大個仔,真是的,這麼近,你也不過來看看我和你爸……”
老媽羅嗦了許久,我才恍如夢中驚醒般想起,自己這一年來,逐利商場、逐愛情場,居然把生身父母給忘了。十年前,他們從偏遠的粵東山區洗腳上田,千裏迢迢跑來深圳加入了特區淘金大潮,在福田沙埔頭東開了家小雜貨店,前後七年,兩個半百老人省吃儉用,靠著經營雜貨店的低微收入供養自己上完高中讀完大學直至兩業——畢業、就業。
想到這,我連聲答應老媽元旦過去看望她老人家還有老爸。我想自己也是時候好好休息兩天了,否則讓倆老看見自己這形銷骨立垂頭喪氣的憔悴模樣還真有可能讓他們誤以為我搖身一變成中國薩達姆了,畢竟他們花了大半輩子血汗才拉扯大自己。
還記得小時候自己淘氣惹老媽生氣時她總是說“養你這麼大,還不如養頭豬,可以賣錢,或者養隻狗,還能看看門。”而不懂事的我總是頂嘴:“如果我是豬或者狗,嗬嗬,那你豈不就成了豬婆或者狗X了?”聽到這話,老媽總是氣得苦笑不得,嘴裏嘮叨著:“生個聰明兒子雖然好,就是口齒太伶俐不好管。”而現在我才明白,一個人太聰明或者太清醒不一定是好事,過猶不及,難得糊塗啊。
2006年1月1日,新年的鍾聲敲響之際,我想全國十三億老小人民都在祈禱升官發財吧,要麼升官,要麼發財,最好升官兼發財。我在鍾聲響起時,決定再給自己一次新生的機會——忘記那個叫張冠涵的女孩,讓她成為生命中的永遠,從此開始新生活,如果還能遇見新的愛情,那麼我寧願選擇平凡、選擇世俗。
新年首日的豔陽東升又西沉,大清早我就把BMW還給楊老頭。楊老頭一再說不用還了,因為他從借錢借車給我的那刻起就沒想過要我還,我告訴他我決定做回真正的自己,人生豪邁,沒什麼大不了,我現在從頭再來。他這才收回。
夜晚七點,我從華僑城坐203路公交車往興華賓館站,前往沙埔頭東看望父母。
我坐在公車的左側第二排,頭靠車窗玻璃沿途欣賞窗外霓虹閃爍燈紅酒綠的特區繁華美景。深圳,這座充斥著傳奇故事的年輕城市居然也沾上了新年的氣氛,大街小巷大店小店五花八門的貨物琳琅滿目,路上行人大多提著大袋小袋行色匆匆。
深圳的確是座極富魅力的城市,每天都有無數愛情故事發生和結束,讓我傷感的是它對我而言,不幸成了後者,最終成為我的愛情終點站。我決心沉醉到特區的繁榮景象中去,以忘記那個決心忘記卻反複出現在腦海的“小師妹”。此刻,右邊突然傳來一連串“嘔嘔”的反胃聲響,然後就是一連串翻江倒海般動靜的嘔吐聲,緊接著幾股濃酸夾著濃臭深刻地鑽進我的鼻孔。我立馬捏住鼻孔,試圖打開車窗呼吸新鮮空氣,無奈這是全封閉式空調車,車窗無法打開。